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综]相亲才能相爱 作者:叶紫晴 文案 适龄未婚男女青年,就算再优秀, 还是沦落到相亲的地步。 可是,若不相亲,如何相爱? PS: 1.本文男主手冢,成年版故事,无剧情线,不喜误入 2.文中案件借鉴自《Lie To Me》与CM 3.包养一下不会怀孕哟~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网王 综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川崎佑希 ┃ 配角:案件,推理 ┃ 其它:   ☆、Episode 1   每个25岁单身女青年都要面临同一个问题,好像她们没谈恋爱没结婚就碍着周围好事大婶们的事了一样,从此围绕你的话题不再是学生时代的“成绩怎么样”或是刚毕业时候的“工作如何”,而只有一句话——有男朋友了吗?   川崎佑希迈出计程车门的时候,还狠狠地问候了一次积极安排了本次相亲活动的邻居大婶,连照片都没看过就见面,完全不符合她这个“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原则。   毕竟这是个看脸的社会,而可悲的是,这个社会上能看的脸却不多。   手冢国光,28岁,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律系,后赴耶鲁大学法律系深造一年并取得硕士学位,现就职于东京地检特别搜查部。   这是川崎佑希今天的相亲对象。   一边在脑海里回忆介绍人给的信息,一边向着约定的地点走去,川崎佑希抽空感叹了一下对方光鲜漂亮的履历,并且这份感叹在见到真人的第一时间上升为惊艳。   即使是“外貌协会”资深会员也不得不赞一句,颜太正了。   手冢国光坐在事先订好的位置上,银灰色领带,一袭正统优雅的黑色西装,领口处代表检察官身份的秋霜烈日徽章被窗口照进的夕阳镀成金红色,觉察到有人走近,他扭头看过来,继而礼貌地站起身对川崎佑希颌首。   “你好,手冢国光。”他礼节性离开座位朝前迈了一步,伸出右手。   “你好,川崎佑希。”另一位当事人压抑住内心的赞赏,镇定地与对方握了握手。   落座之后的佑希依然没能阻止自己内心的惊艳。对面的男人一头栗金色的碎发,俊逸清朗的五官,身材颀长声音富有磁性,无框金丝眼镜背后的眼神凌厉而美丽,样貌之出类拔萃大大超乎她的预料,但是很快,这种惊艳就演变为深深的疑惑和愕然。   如此长相英俊举止得体且个人条件优异的男人居然单身到现在,需要靠相亲来找女朋友?这不科学!   不过交谈没进行10分钟,佑希就明白了原因。这个名叫手冢国光的男人虽然相貌出色,但无奈表情过于冷酷且鲜少波动,加上那周身清冷的气质,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即使正在进行的是一项名为“相亲”的活动,他的表情也依然一本正经如同在谈什么严肃的公事,坐姿端正毫不放松,若不是佑希捕捉到他脸上极为偶尔的细微表情变化,一定会以为这个人患有面部神经坏死一类的可悲疾病。   川崎佑希,25岁,慕尼黑大学犯罪心理学硕士,微表情专家,就职于警视厅,担任侧写与测谎顾问。   捕捉人的细微表情变化并予以分析,是她的专业。   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恐怕都看不出来,貌似严肃镇定过头的手冢国光先生,此刻正处于微妙的尴尬中吧。   熟悉手冢的人都知道,他为人正直,具有极强的责任心和相当的领袖魅力,除了性格过于沉稳,不太爱说话外加没什么表情以外,几乎没什么缺点。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得了个“冰山”的绰号,并且一直都没谈过女朋友——当然,后者他并不在意。   不过作为一个28岁的单身男性,“结婚”这个话题已经渐渐成为一个无法规避的问题被提上了他的人生议程,无论是从长辈的期待还是自身的规划出发,“娶妻生子”都成为了手冢现下应该且必须考虑的需求,而以他的性格,“相亲”这种方法并非不可接受。   只是无论如何,正在经历人生第一次相亲的手冢先生有理由感到不适应,虽然这个不适的程度并不深,并且他掩饰得很好。   也许在川崎佑希面前,要加上一个形容词,相对的。   在得知佑希毕业于慕尼黑大学之后,手冢理所当然提到了自己当年在慕尼黑复健的时光,尤其在偶然得知两人竟然都是市立图书馆和位于Salvatorplatz-1的Dukatz im Literaturhaus咖啡馆的常客之后,气氛显然更加融洽了起来。   “现在有时候还会怀念那里的蒸馏奶咖,上学的时候常常从图书馆借了书出来就去点一杯饮料坐着看一下午呢。”佑希笑道。   “啊。”也许是共同的话题让手冢也难得怀念起了过去的日子,他的表情变得温和了一些,狭长的眼在镜片后折射出柔和的光芒,“不过我更喜欢黑咖啡。”   佑希瞄了一眼手冢面前的咖啡杯里深褐色的液体,笑了笑。   倒是没想到原本不甚情愿来赴约,却遇到个非常聊得来的对象,就算不作为另一半来考虑也是件相当值得高兴的事情。   邻居大婶偶尔也能做些好事嘛!她这样想着,决定周末买一套对方早已相中的茶具作为谢礼。   “所以你在相亲之前竟然都没有听说过他吗?”中条和夏在听完佑希讲述的过程之后,表示了极大的惊奇。   “他很有名吗?”对好友的惊讶非常不解,佑希理所当然地反问,顺手拿起一件衣服放在身前比对。   当日的见面在拥有了共同话题之后进行得非常顺利,事后两人互留了电话和邮件地址,手冢还十分绅士地在晚饭后将佑希送回了家。初步看来,当事双方对彼此的感观都还算得上不错,此刻中条和夏作为佑希唯一的好友,自然对这件事表示了极大的关注。   “你究竟是多孤陋寡闻啊……”《日读新闻》社会部的骨干记者小姐由衷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接下来的时间里,佑希被大呼意外的中条和夏喋喋不休地恶补了一长串关于手冢国光的常识,虽然此前在谈到慕尼黑时对方就已经说过是去治疗肩伤,但是在佑希的意识中,也不过是觉得手冢只是业余时间打打网球罢了,没想到那家伙中学时代竟然还有那样金灿灿的战绩,而且居然还打过职网,这让她十分意外。   “这么说的话,他网球很厉害?”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   “手冢国光可是曾经被称为‘拯救日本网球的男人’呢!”记者小姐给予了肯定的答复,“那可是相当高的评价啊!”   拯救日本网球……佑希觉得嘴角有点发僵。就算技术再好,水平再高,那个人得到这样的评价时也不过才国中三年级吧?那样的年纪就背负了那样沉重的期许,也难怪最后养成了那么一副处变不惊、稳重过头的性格了。   “要是他的肩没有受过伤,说不定现在手冢早就已经成为ATP排名靠前的职业网球运动员,享誉世界了呢。”中条和夏最后这样说道,“太可惜了。”   可惜吗?   佑希想起那日谈起慕尼黑时手冢国光的表情,稍嫌冷硬严肃的线条被夕阳的余晖柔和了轮廓,狭长凤目中凌厉的光彩收敛起来,金褐色瞳孔没有任何收缩或扩散,显得非常放松。   如果真的是因为治疗而来到慕尼黑,那么复健的过程应该是相当辛苦的,但是从他的脸上,佑希没有看到任何遗憾与抵触,相反,他是真的非常喜欢在慕尼黑度过的时光,这一点,佑希确信无疑。   他拥有过非常辉煌的历史,但却并不因没能延续这份辉煌而感到痛苦和遗憾,这些在外人看来非常可惜的事情,也许他本人并不这样认为。   但她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她并不了解那些过去,也不了解手冢国光的想法,自然也没有必要进行一厢情愿的猜测。   购物结束去往餐厅的途中,银座的户外大屏上正播放着当天的新闻。   高桥金融涉嫌对金融厅高级长官行贿,已被特搜部予以封查。画面中,特搜部西装革履的检察官们鱼贯进入高桥金融总部气派的大门,随后一箱箱贴上封条的资料被抬出,装上了等候在大门口的卡车。   闻风而动的记者们纷纷伸长了话筒试图采访参与案件的检察官,但他们纪律严明,训练有素,没有一人擅自开口。   离大门几步之外,栗金色发的高挑男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搬上车的封条箱,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冷感严肃,在记者混乱的采访声中,他岿然不动熟视无睹,那张挂着冷酷表情的脸在摄像机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特别搜查部队,简称“特搜部”,是日本打击贪污腐败案件的专门刑事机构,其工作是专门针对政治家贪污,大规模偷税漏税,经济贿赂案件进行调查,依据的法律主要是1948年公布的《政治资金规制法》。   这里拥有全日本监察机构最独一无二的权限,任职的无一不是检察官中的精英,手冢国光以28岁的年龄成为其中最年轻的检察官并拥有独立对一个案件负责的能力,可想而知,这位天之骄子、青年才俊深受部长器重。   “真不知道你这家伙交了什么好运!”中条和夏在一旁感叹,“相个亲都能遇到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上辈子是要积多少德这辈子才能人品爆棚啊?”   对此,川崎佑希淡淡一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又把手伸向了部长……   这一次是成年版的故事,不会很长,但是我想写一个真实的故事~   给初代男神一个恋爱归宿~   虽然他真的看上去一脸禁欲……   ☆、Episode 2   佑希坐在监控器前盯着屏幕上的脸。   正在审讯室对犯罪嫌疑人进行问讯的是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警员佐藤美和子。一天前,他们收到一盒由犯罪嫌疑人寄来的录音带,进行了犯罪预告,声称已经在东京市的某处安放了定时炸弹,现在,距离嫌疑人的预告爆炸时间仅剩不到六小时。   但是自从被抓捕归案之后,搜查一课用尽了办法也没能让他开口,更别提问出炸弹的安放地点,警部目暮十三束手无策,只好求助于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但在嫌疑人的住所进行的搜查也并没能带来多少有价值的线索。   所以,他们把希望转向了年初刚刚由德国留学归来入职警视厅的川崎佑希。   高清晰度的摄像头完美传送了嫌疑人的每一个表情动作,佑希看了一分钟,站起身来:“目暮警部,请让我进去同他谈话吧,这个人的确是嫌犯毫无疑问,但是他已打定主意什么都不会说的。”   微表情学在日本警察领域的应用并不宽泛,在这个年轻姑娘入职时,大部分警视厅的警员都并不觉得她能做到多么优秀,即使她的履历显示她曾经帮助慕尼黑政府成功制止了几起恐怖袭击事件的发生,他们仍然对她的能力抱持怀疑。   毕竟,川崎佑希只有25岁。   目送她进入审讯室,守在监控器前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想看看这个女孩会拿面前这位顽固的嫌疑人怎么办——他们已经连续审讯4小时却一无所获的嫌疑人。   审讯室的门打开,房间内的两人同时向门口投来一瞥,川崎佑希对佐藤颌首,拉过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向对面的嫌疑人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不会开口,不过无所谓,反正你说话我也不太相信,我只用自己的眼睛看。”   疑犯三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中规中矩的发型,脸颊偏瘦,皮肤很白却不粗糙,他左手放在桌面上,右手搭在自己右腿的膝盖处,佑希快速扫了一眼他的手指,发现指甲修剪非常整洁。   看上去并不十分像一个能做出在东京市安放强力炸弹并且威胁警察机关的暴力罪犯。   此人被逮捕时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住所是临时租用的,签合同时出示的身份证件被证实是伪造,据房东回忆,就连签名时他也借口自己的右手中指受伤而用了奇怪的写字姿势字迹难以辨认。   短时间内想查到他的身份是不可能了。   “你的预告我们已经收到了。”观察结束,佑希对疑犯道,“你想制造大规模伤亡来满足你扭曲的自我表现欲,看来你相当有自信嘛!还好心地给了一些提醒。不过感谢你的体贴,至少我们确定了你投放炸弹的范畴。”说话的同时,佑希面带微笑,右手在桌下极为隐秘地拽了拽佐藤美和子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开口。   “刚才毛利侦探建议围绕规模比较大的几座医院进行搜查。”佑希盯紧男人的眼睛,而后耸了耸肩,“哦!看来那个男人不是医生。”   “你在说什么?”出乎意料,一直表现得非常冷漠的疑犯对佑希听上去没头没尾的话显示出了极大的反应,他猛地坐直了身体,两手在桌面上紧握成拳,愤怒地瞪着对面的年轻姑娘。   “你妻子的外遇对象,我想他不是个医生,你刚才告诉我了。”栗棕色长发的顾问小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表情玩味,“从你的衣着打扮来看,你家境并不贫困,个人卫生不差,衬衫整齐,说明被照顾得很好,但衣领处的标签磨损程度较高,且不是什么名牌,这说明你也只是温饱线上一员。照顾你的不大可能是父母兄弟——你看你的表情很明显非常不屑,那就是妻子喽!如果夫妻感情要好,我想不出理由来解释你投放炸弹的极端行为——刚才我说到‘自我表现欲’的时候你反应并不积极,说明你不是极端分子,并不是因仇视社会而犯罪。”   “所以只可能是报复,依照对你性格的侧写,最有可能是你深爱并且也一直包容支持你的妻子出轨了。”   被三言两语点中了心思,疑犯重重喘着气,眼底充血表情狰狞,但是很快,他就重新镇定了下来,微微抬高了下巴:“我承认你说得都对,不过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呢?你们仍然不知道我的目的地。”   “不是都说了不用你开口吗?”佑希抱怨了一句,用笔在一旁的地图上做了极点标记之后继续道,“你觉得我们从高中入手怎么样?”   男人紧抿着唇,面无表情,佑希无视他的沉默,在地图上高中的图标上打了叉:“看来外遇先生也不是老师。”   “那么,市政府大楼如何?哦,虽然不完全对,但是接近了是吗?谢谢。”   “这样说来,就是霞关了。刨去参众两院——别问我原因,我相信议员们的眼光还没有可悲到看上你这个阶层的已婚中年妇女。法院……嗯,感谢配合,我也觉得法官们的生活与你妻子有段距离。”快速说着,佑希合上面前的地图站起身来。   “佐藤小姐,东京地检特搜部,请通知爆破处理小组尽快到位。”   尽管将信将疑,目暮警部仍然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了拆弹小组赶赴现场,果然在特搜部的储藏室角落找到两颗仍然在倒计时中的炸弹。   尽管威力比不上TNT,但要把特搜部大楼炸上天还是绰绰有余的。   “川崎顾问,你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旁观了审讯过程的搜查一课警员们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一直与佑希同处一室的佐藤美和子。   “其实很简单。”成功处理了炸弹,佑希整个人也显得轻松了不少,她喝了口水,解释道,“人的微表情虽然持续时间通常只有1/25秒,但如果注意观察就可以提炼出很多信息。我提到‘大规模伤亡’和‘自我表现欲’的时候,疑犯的吞咽频率明显变慢,瞳孔呈现放松性轻微扩散,这说明他并无此意。在我提到‘医院’和‘高中’时候,他的颈部有轻微的左右晃动,这代表放松和喜悦,但是在提到‘市政府’的时候他的嘴角则出现轻微僵硬,说明我至少有一部分猜对。至于为什么猜外遇对象是政府公职人员而不是白领人士,我只能说这是站在同为女性的角度而言所作的审美认同——疑犯怎么看都与精英白领相距甚远,一个女人的审美标准总不会改变这么突然吧,如果之前一直都能包容并爱着这样的男人的话。”   解释完毕。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良久,高木涉结结巴巴提问:“那,你为什么断定炸弹在特搜部呢?如果是检察官的话,也有可能是日本检察厅或者东京地检的各个分部啊。”   “就像我推断的一样,疑犯这个阶层的生活与法官这类受人尊重的公职人员交集不多,同理可应用于普通的检察官,所以我排除了大部分监察机构。但是特搜部工作性质特殊,任职人员任务繁重压力巨大,这种状态下大多数人会选择工作以外的渠道释放压力——出轨就是一种既能暂时脱离家庭和工作束缚又可以充分展示男性魅力的简便方式。而且我听说特搜部的检察官们大部分长相都不太对得起国民,所以我猜也许平时他们没有多少艳遇的机会吧,那么与疑犯的妻子外遇就很可能了——其他从事这类职业的人员就算出轨,我想也更可能选择一个层次稍微高些的对象。”佑希不无调侃地说道,“然后疑犯证实了我的猜想——我说出地点的时候他的眉毛向上并向中间拉紧,瞳孔放大,排除他突然□□大增的可能性,那就是典型的恐惧和愤怒,证明我说对了,我想如果触碰他的手,一定是冰凉的。逃跑心理应急机制,血液首先倒流回腿部。”   高桥金融规模庞大,从总部及各分部缴获的资料数量巨大,整理检查这些材料花费了手冢一周时间。   其实早在六年前他刚入职时,就有高桥金融涉嫌行贿金融厅高官的传言,那时他还是个新人事务官,跟着前辈们进行了大量的搜查和取证,最终却仍然因证据不足无法对高桥金融的负责人进行逮捕。因当时法务省宣布特搜部立案无效的日期为周五,金曜日,故特搜部内部又称该事件为“销金事件”。   “销金事件”无疾而终令检查厅首脑大为恼火,特搜部当时也承受了相当大的舆论压力,如今针对同一集团的案件旧事重提,可想而知来自上层的波动和社会的关注。   但是要想找到行贿的证据却并不容易,从账目和报表上的数据来看,高桥金融的运行完全没有问题,目前确定的几个嫌疑人也只是有行贿的可能性和条件,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虽然推测他们行贿的对象80%以上是金融厅证券交易监视委员会事务所负责人市川雄一,且掌握到其中一位嫌疑人记私账的笔记本,但毕竟不是基于事实的铁证,不具有说服力。   案件的关键变成了取得口供。 作者有话要说:  给留言的都是好人哟~   想案件想得可是脑细胞猝死啊~   ☆、Episode 3   鉴于民众对此案的关注程度,特搜部部长一尾兼纲下令在5日内取得口供迅速结案,这个期限让一贯镇定的手冢也颇感头疼。   他摘下眼镜揉着眉心,闭上疲乏的眼睛,事务官在旁边小声提醒他到了时间,手冢这才想起,上周在第三次审讯一无所获之后,部长曾经提到过,要请一位专家来协助讯问,并要他负责接待。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让部长如此信任,以至于允许无关人员涉入特搜部调查的案件中,但手冢也并没有对这位即将到来的专家抱多大希望——他的原则是永远不依靠他人来解决自己的问题,所以即便走在迎接这位客人的路上,手冢也依然偏向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距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时,手冢微微眯起了眼睛,站在大门口的纤细人影让他莫名有种熟悉感,听见他的脚步声,对方回过头来,手冢赫然发现,这个姑娘正是不久前与自己见过面的相亲对象川崎佑希。   部长说的专家,就是她?   手冢还没对此发表疑问,随行的事务官已经热情地迎了上去:“请问是川崎佑希小姐吗?我是东京地检特搜部事务官广末高一,这位是我的上司手冢国光检察官,我们奉部长的命令前来接您,请跟我们来。”   淡淡瞥了一眼显得过分热情的下属,见他正笑得一脸殷勤地试图接过川崎佑希拿着的文件袋,手冢默默咽下了内心的疑问。   “下午好川崎小姐,请走这边。”   成功排除特搜部储藏室的炸弹之后,川崎佑希名声大臊,犯罪心理学及微表情在侦破犯罪上的应用被认可,一尾兼纲这才萌生了请佑希协助问讯的念头。   手冢国光的才能他认可,但是在一尾看来,手冢为人过于正直,办案审讯的重点是基于事实的取证,然而这一次时间过于紧迫,这种方法不一定能奏效,他也明白也许让川崎佑希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来协助调查会伤害手冢的自尊心,不过为了案件,他相信手冢有这个胸襟。   与一尾兼纲打过招呼之后,广末高一带佑希去到为她准备的办公室,殷勤地张罗着为她泡茶,手冢实在看不下去下属如此明显的讨好行为,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明天之前务必给我高桥金融近五年以来的财务单据和银行对账单,你可以去忙了。”   被冰山上司强大的气场所慑,广末高一事务官立刻乖乖回去工作,手冢扫了一眼显得很好笑的佑希,继续面无表情地公事公办:“明天开始你就在这里办公,我现在向你简单介绍一下案情。”   佑希却没被他的冷脸吓退,反而端起广末泡好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神色放松:“特搜部的办公条件相当优越啊!红茶味道很不错。”见手冢盯着她看,才敛了笑意道,“我之前说过吧?利用犯罪心理学对嫌疑人进行侧写以及通过微表情判断人的内心活动是我的专业,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调查靠的是基于事实的真凭实据,不是主观臆测,特搜部针对的调查对象全部身份特殊,我们的监察机构时刻受到国民和媒体的舆论监督,所以我也希望你清楚现在开始所从事工作的严谨性,以及现实性。”手冢不为所动。   心知对方仍然是不信任她的能力,佑希也没有再辩解,而是点点头示意自己完全明白:“那么,麻烦手冢君为我介绍一下案情了,我想尽快熟悉工作内容。”   已确定的嫌疑人有三名:   仓田廉,41岁,四年前出任高桥金融业务部部长,去年升任会长特别助理,主要负责会长高桥仁的日常事务安排;   七濑海人,38岁,六年前担任会长秘书,“销金事件”后调往大阪分部任综合推广部主任,与东京方面联系紧密,可以确定是会长高桥仁的心腹之一;   国松孝行,41岁,担任集团总部财务部部长,已经被特搜部找到的记录私账的笔记本就属于他。   “在国松的私账上有一条记录,2014年7月25日,I5000,我们推断I是市川雄一的代号,这条记录代表给市川行贿5000万。”手冢将iPad上笔记的照片拿给佑希,看着她点了点头,翻到下一张,“但是在对市川的银行账户进行查阅时没有发现金额相符的存用记录,三人都坚持不存在行贿行为的说法,并且对5000万的来历避而不谈。”   “我的工作就是弄清楚这笔款项的来源和去向,坐实行贿受贿指控,对吗?”佑希翻着资料,接口道。   手冢推了推眼镜,语气平稳:“事实上,你只需要验证。”昨天他就已经查清了钱款来源,只不过是觉得没必要说而已。   “其实你不是怀疑我的工作能力,只是觉得不能独立完成任务有些不愉快吧?”前往审讯室的途中,佑希突然问手冢,“你尊重事实多于推测,比起微表情这种源于心理学的手法,你更倾向于白纸黑字的证物以及源自逻辑学的因果论证,对吗?”她的语速有点快,跟在两人身后的广末高一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些话中的意思。   手冢的回答却颇有些答非所问:“法律需要让人心服口服。”   “你可以直说我的加入伤害了你的骄傲和自尊心,我不会介意的。”   你到底是如何看出来手冢检察官有这种想法的啊?广末不禁腹诽道,刚刚想完,前面已经传来了测谎顾问小姐的声音。   “你不必感到惊讶广末君,每个人的想法很明显都写在脸上。”   手冢面无表情地推门而入,审讯室惨白的灯光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一道白光,广末默默瞥了一眼那张无波无澜的俊脸。   一点都不明显好吗?   已被连续提审几天的国松孝行被带进审讯室,双手拷在身后。数日的拘留令他看上去有些邋遢,头发蓬乱,下巴冒出一层坚硬的青色胡茬,他坐在座位上,对于房间里出现的陌生面孔并没表现出更多的关注。   “检事先生,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你差不多也该让我走了吧?”他一坐下就冲着手冢老实不客气地抱怨道,眉目间满是不屑。   手冢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把对方的话当耳边风,修长的手刷得推过两页记录纸:“这是至今为止的审讯记录,请确认一下。”   被这种软硬不吃的态度噎了一下,国松抿了抿唇,瞪了手冢两秒,见对方毫无反应,只好咬了咬牙低头开始看记录,语气十分不耐烦:“是是,没有错,所以我能走了吗?”   “关于给市川先生行贿这一点,你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广末在旁追问。   “都说了根本子虚乌有啊你们有完没完?”国松扬高了声音,态度极为恶劣。   “先生你该理发并且刮胡子了。”进门开始一直没有说话的佑希突然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题让国松十分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他转过头来盯着佑希看了两秒,挑起了眉头。   “就算派新的检察官来也没有用,我没什么能告诉你们的了。”   “撒谎。”支着侧脸,佑希语气淡然,“你说话时直视我的眼睛,这表示你借由更多的眼神交流来确认我是否被你的谎言所欺骗。”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是如何给市川先生行贿的吧。”   “到底要让我说几遍你们才能听明白,我没有对市川先生行贿!”国松孝行狠狠地加重语气。   “嗯,机械性重复与提问者相同的用词,个别地方有明显语调升高,典型的谎言。”佑希不为所动,“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练习弓道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国松的语调开始变得急促。佑希看着他,悠然向手冢进行着分析:“下巴用力,向前伸,表示他很生气;语速加快,以障碍物遮挡在自己胸前,都是焦虑的表现。”说着,指了指国松交叉在胸前的手臂。   “双臂十字交叉也是退后动作的一种,同样代表撒谎。”   完全被说中的国松尴尬地动了动身体,放下环抱的手臂,眼神短暂地游离了一刻,不情不愿地开口:“……中学时代参加过学校的社团,不过现在已经很少进行了。”   “你知道市川先生经常光顾的夜店名称吗?”等广末将国松方才的回答记录下来之后,佑希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并很快得到了回答。   “不,我不知道。”   “不到一秒就给出了回答,这个时间通常不够反应问话的内容,显然这是一个条件反射的早已准备好的答案。”佑希眼带笑意,放慢了语速,“所以,撒、谎!”   “再问一遍,那家店的名称?”   国松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正要开口,又被佑希插了一句话:“别试图隐瞒什么先生,你刚才眼睛眨得飞快。”   这个女人简直是个魔鬼!国松孝行恨恨地诅咒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朱美!”   手冢颇感意外地瞥了身旁的佑希一眼,栗棕色长发的姑娘不急不躁地微笑了一下,对桌子对面的嫌疑人颌首:“顺便一提,谢谢夸奖,我一直觉得魔鬼挺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手冢君表示,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相亲对象第二面,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Episode 4   “7月25日,你都做了什么?”   “隔了这么久,那种事谁会记得那么清楚?”国松不满。   “你撇了嘴角先生。”现在,手冢似乎对佑希的分析产生了一些兴趣,目光随着她的话移到了国松的嘴角,“同时对提问进行全盘否定和规避,这说明你对自己说的话不自信,在撒谎。”   静默了一分钟,国松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的语速不快,双眼的眼瞳朝左上方转了转:“我和往常一样,早上7点半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上午……应该是开了一场会议,不记得具体时间了,中午与约好的客户在一起吃饭,下午处理文件,大概就这样。”   “我们向你的秘书核实了你当天的行程,上午9点到10点半召开财政会议,10点45分与预约来访的东都建设代表洽谈关于工程贷款的问题,11点20分前往高桥金融在西多摩市挂牌开业的证交所参加典礼,并与西多摩市的井口市长共进午餐,14点25分返回办公室处理文件,大约在16点左右去投资部长相田先生的办公室谈了大约30分钟,之后被会长叫到办公室交谈,19点下班。你有需要补充的地方吗?”   国松思考了一分钟,点了点头:“很全面,没有补充。”   开口说话之前,他的眼睛几次瞟向左上方,显然的确经过了回忆和思考才予以肯定,佑希颌首:“你手机的通话记录显示当天你曾与市川先生通过电话,你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只是他询问我下班后是否与他同去夜店而已。”   “什么时候通的话?”   “你们不是看过通话记录了吗?上面不是有时间吗?那么久以前的事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打电话的时间?”国松怒道。   “上午还是下午?”佑希不为所动。   “上午。”   “是在财政会议之前?或者参加典礼之前?”   “可能是东都建设的代表走之后没多久吧。”被逼问得无法敷衍,国松被迫回答。   “也就是说在与东都建设的代表洽谈工程贷款之后,去参加典礼之前吗?”佑希再一次确认,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明白状况。   “你常去的那家俱乐部,名字好像是……‘央轮’,是吗?”不再纠缠于上一个问题,这次佑希没有看国松,但是很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松弛了下来,便状似随意地说下去,“倒是和市川先生常去的那家夜店在同一条街上呢。”   “只是凑巧罢了。”国松语气僵硬。   “嗯,我理解,那么你们也经常一起去夜店吗?”   “并不经常,只是偶遇过一两次。”   “仅仅是偶遇的话,市川先生会专程打电话邀请你同去吗?”佑希表示怀疑,“我建议你不要再试图对我撒谎,你该知道这不管用的。”   “没有撒谎,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想的!”国松的右手无意识地抚弄着左手背。   佑希没说话,盯着国松的眼睛,被盯住的男人抬起了眉毛。   “要我提醒你吗先生?”顾问小姐勾起一个轻松的笑意,“我以为你至少明白知难而退这个道理。”   “当自己不完全相信自己的说辞时,为了尽量打消自己的疑虑,一般都会轻抚自己的手。”她的视线扫过对方的左手背,而后移到眉毛上,“抬眉皱眉通常代表害怕,说明你担心谎言被揭穿,同时在你的叙述中用‘那个人’代替了市川先生,这种情况通常是厌恶、羞愧或者试图隐瞒某些真相的表现。”   “告诉我你们在电话里都谈了什么,市川先生是怎样对你提出邀请的。”   “具体说了什么我的确记不清了,而且那时候我约的客户已经到了,我没有时间和他多说什么,就只是说下班之后会一起去而已。”   手冢的手一顿,佑希毫无异样:“这么说因为你的客户来了,这个电话没有进行太久就结束了是吗?所以你不清楚市川先生为何会对只是在夜店偶遇几次的你提出邀请?”   “没错。”   这一次,不用任何人提醒,十几秒之后,国松握紧了拳头——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前后矛盾的地方。   被问得狼狈不堪,神经紧张,国松孝行看川崎佑希的眼神已经无限趋近于看一个怪物了。无论他怎样否认、欺骗,对方都能准确地点出问题的关键,就算他想闭口不语,那个女人也好像能看进他的内心一样,让他简直无处遁形。他被追着撵着,终于扛不住压力,将行贿的过程与资金款项的来源和盘托出。   一旦成功打开突破口,再坚固的防御也很快就会土崩瓦解。拿下了最难啃的国松,剩下的两人在佑希的如法炮制下没坚持多久就陆续缴械投降,在口供上签了字,特搜部利用这三份口供名正言顺申请了对会长高桥仁的逮捕令,并顺藤摸瓜,传唤拘留了市川雄一,正式立案,对市川提起了公诉。   历时六年,特搜部终于将金融厅的这颗“毒瘤”连根拔起。   “……近日引起广泛社会关注的高桥金融行贿市川长官一案,特搜部已调查取证完毕正式立案,下面请看本台记者从新闻发布会现场发回的消息……”   佑希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顺手打开电视,新闻栏目正在报道特搜部刚刚了结的案件,佑希给自己倒了杯水,半躺进沙发里。   电视屏幕上,手冢国光英俊冷感的脸正被各种特写。   面对记者的提问,他显得从容不迫,与部长一尾坐在一起却并没有在气场上显露出弱势,举手投足镇定自若,领袖风范十足。今天他依旧穿的是正统得体的黑色西装,暗红色斜纹领带,领口的秋霜烈日徽章熠熠生辉,他的声音沉稳,回答记者的提问时简练明了,一双狭长锐利的凤目充满了坚韧的光芒。   这个男人自信、骄傲,拥有百折不挠的决心和坚定不屈的毅力,深刻地明白自己所追求的和正在做的究竟是什么,从不迷惘,从不彷徨。这是佑希从手冢国光的脸上看到的。   作为特搜部最年轻的检察官,在短短五年中就取得了别人也许要走十年以上才能获得的成就,他依然没有任何自满与傲慢,就像一棵挺拔傲岸的劲松,在浮华与喧嚣中岿然不动,维持着高尚的风骨与气节。   佑希想起中条和夏对自己半羡慕半嫉妒的调侃,不禁也笑了笑。   都沦落到需要相亲了居然还能碰见这样的对象,果然是人品爆发。   有记者提到了六年前的“销金事件”,询问手冢是否可以将这次立案当作六年前案件的延续与回应,佑希扫了一眼屏幕,注意到手冢形状优美的唇线轻微且快速地抿成了一条直线,又很快消失,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想不到这个人的表情还挺丰富的,作为一个典型的务实派,她猜他很不喜欢记者们对超乎案件以外的内容进行过多关注。   毕竟他不耐烦得已经很明显了。   结束了新闻发布会的手冢离开电视台,刚坐上车就收到了邮件,他打开邮箱查看内容,意外地发现是来自川崎佑希的祝贺,恭喜他调查结束,立案成功,手冢想了想,实事求是地回信:“有你帮了很多忙的功劳,非常感谢。”   佑希其实没想到手冢会给自己回邮件,并说出这样的话。收到回信时她正在看Til Schweiger导演的电影《赤足情缘》。十年前的德国爱情片,没有复杂的编剧和美剧那种大手笔的制作,但是情节简单而温情。   人生从未得意过的男主角尼克不曾料想他有一天需要独立照顾别人,他笨拙地学习,温柔地教会患有创伤性压力紊乱的女主角雷拉重新生活。他带她去旅行,去参加他不愿参加的婚礼,做温馨的小游戏,但是她需要的药物用完了,他们的旅行结束了,他将她重新送回心理治疗诊所。   尼克终于出人头地,但是他病了,和雷拉相同的症状。他被送到诊所,医生说,我知道你是装病的,尼克温柔地笑,说,我恋爱了,和雷拉。   佑希正对着电影温情的桥段感慨,一时没能适应手冢坦诚的道谢,耳边听着尼克好听的声音念着德语的台词,一个没注意,回过去一封莫名其妙的邮件。   “我们不会疯很久,但和你在一起绝对开心。”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的时候,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所以,手冢的回复让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不是这样的,是我们在一起不会很久,但你绝对让我痴迷。”   “你也看《赤足情缘》?”尼克带雷拉去参加自己母亲和继父的婚礼,他教她要说的话,可是雷拉却没有完全记对,尼克纠正了她,说的就是方才佑希和手冢邮件里的台词,德国爱情电影在日本不算叫座,佑希本以为手冢不会知道这部片子。   确切的说,是手冢国光居然看过爱情片这件事更加让她觉得难以置信。   这一次回复的时间比上一次略微长一些,一如既往简洁的风格:“为了提高语言水准。”   佑希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都能想象出手冢此刻的表情——唇线微直,眼神略向下瞥——有点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Episode 5   另一位当事人此刻正如佑希所猜测的那样,略微有些不自在。虽然他从没特意想隐瞒自己看过爱情电影这一事实,但是被川崎佑希这么一问,却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可能是刚才神差鬼使回复了电影中的台词的原因,他想。   原本他喜欢的电影类型是根据古典名著改编的影片,会看《赤足情缘》是一个极为偶然的机会。国中毕业从U-17集训营离开前往德国开始职业生涯时,他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样从容不迫。不管怎么说,他那时候也才只有15岁而已,独身一人背负着梦想在异国他乡打拼,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就算他被网球杂志评价甚高,就算他天赋过人勤奋刻苦,就算他在只接受了半年职业训练之后的参赛成绩就突飞猛进,职业网球这个世界,也并不是外表看上去或者想象得那般单纯和热血。   他从NEC世青杯比赛开始,一点点进入职业网球的世界,稳步累积着自己的积分,每天的生活简单而充实,但是随着走向所追求的梦想的巅峰,许多无法规避的问题开始显现。   伤病、嗑药、假赛、暴力,纯粹的网球世界不欢迎这样的负面,但是并不代表这些问题不存在。世界上有许许多多不同类型和性格的球员,却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手冢一样怀抱着一颗纯粹的心来坚持正义的网球。他品味过队友被伤病缠绕被迫退役的惋惜,也经历过对手不文明的暴力威胁,训练之外的俗物令网球的色彩开始改变。   他的世界排名越靠前,商业活动的邀请也渐渐纷至沓来,以他的性格原本就不是擅长在镜头前作秀,吸引大众目光借以提高关注度的类型,对于那些商业邀约手冢的态度一向是敬谢不敏的,但是作为在世界舞台上拼搏的球员,所需要的并不仅仅是技术。   最初的梦想与现实发生碰撞的那段时间,让手冢感到压力很大,他常常在训练结束之后去国王广场散步,或到咖啡馆点一杯黑咖啡,反复思考自己是否应该在职业网球的道路上坚持下去。某一次极为偶然地路过一家不起眼的影院,几乎没有什么观众,他说不清为什么走进去,看了那里唯一正在放映的一部影片。   正是《赤足情缘》。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情节,电影的画面宁静而美好,背景音乐单纯流畅,就这样让手冢记住了这部片子。   原本有点烦躁的心情在影片结束的时候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之后不久他回了国,离开了职业网坛,为升学考做准备,顺利升入了东大法学部,成为了今天的他。   对网球的热爱仍然存在,他将它变为生活中的一种习惯,而不再以那为生存的手段。   他依然渴望胜利,但是在胜利之外,他更希望能打纯粹的、正规的、能够被自己的原则所认可的网球。   不用再牺牲训练时间应付商业邀约,不用再用提升世界排名的方法来证实自己的努力。   梦想本身是为了让人感到幸福的,手冢想,这正是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坚持网球的原因所在。   虽然所做出的每一项决定都与《赤足情缘》这部爱情影片没有什么内容上的联系,但可能就是因为在那个特殊的时期看到了它,所以之后,这部电影成为了手冢所有珍藏碟片中的一员,尽管台词与他的工作和爱好都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仍然记得很牢。   只不过这种原因似乎也没法解释清楚,手冢也不是那样多话的人,所以就算明知川崎佑希可能有些误会,他也没再过多说什么。   很快,女孩子的回件钻进了收件箱:“那希望我有一天可以体会一下你练习的成果,说实话手冢君,我觉得日耳曼民族严谨的语言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是夸奖的话乐意收下,非常感谢。”邮件中“严谨”这个词让手冢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他的心情变得很不错。   “不用客气。”佑希打出这几个字,视线重新看向了按下暂停键的屏幕。   与手冢同车的同事们正在无声地进行眼神交流。   以手冢国光的风格,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用邮件聊天的类型,他们一直觉得这个严谨正经的年轻人更偏向“有事打电话,没事不联络”的性子,可是现在,他正在发邮件?似乎还一来一回聊得很投机的模样。   肯定是个姑娘吧?业已成家立业的前辈们以过来人的身份迅速进行了推测。也是,就算再不苟言笑,以手冢的年纪,有个女朋友也不奇怪。   “各位最近都辛苦了。”坐在商务车前排的部长一尾兼纲突然开了口,“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手冢也该多陪陪女朋友,别让女孩子太没安全感。作为前辈给你的忠告,也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了。”   说着,目光迅速从他还握在手里的手机上扫了过去。   手冢默了一秒,头痛地发现自己竟然读懂了部长没说出来的潜台词——是女朋友发来的邮件催你快点下班吧?   眉头微扬、眼角有细微鱼尾纹、瞳孔略微放大——典型兴奋揶揄的表现,看得出对方说什么“考虑结婚”的话完全是认真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手冢突然一怔,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用了川崎佑希的微表情分析,而几日以前,他还并不怎么相信这种方法真的会有什么作用。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手冢将这归结为这几日一直与顾问小姐共同工作的“后遗症”——长期共事的双方极有可能被对方的方式所影响。   鉴于手头案件结束,特搜部暂时没有其他工作,在车上部长又说了那样的话,虽然是对手冢的调侃,但也未尝没有一部分实情——近段时间频繁地加班的确让大家感到很疲惫,所以这个周末特搜部全员难得没有加班,得以享受一个正常的假期。   手冢晨跑回来,准备久违地去俱乐部打一场球。多年以来,他保持了打网球的习惯,但多是晨跑之后一个人在球场练习一会儿,偶尔也会去俱乐部约三五友人打一场比赛。昨天与川崎佑希聊到电影,让他理所当然回想起了当年奋斗在球场上的时光,萌生了比赛的心情。   这就是迹部景吾在周六的清晨接到电话的原因所在。   作为学生时代的对手和朋友,迹部景吾和手冢国光绝对不是相同类型的人,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似乎他们彼此的认可度却非常高,尽管迹部经常会取笑手冢的正直古板,手冢也常常对迹部一如既往的张扬华丽非常无奈,但无可否认,他们的私交公认的好。   痛痛快快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球,两人没用裁判计分,拼到几乎精疲力竭。胜负什么的也没有人去专门在意,但是如果有观众的话,绝对会为这两个人高超的技巧感到震撼无比的。站在球场上,面对着宿命的对手,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样,像是回到了中学时代,那场让两人扬名立万的“双部之战”。   洗了澡换下被汗湿的运动服,两个天然发光体坐在咖啡厅放松运动过后疲乏的神经。虽然气质有着天壤之别,但一个张扬高调,一个冷峻清高,出类拔萃的样貌和颀长挺拔的身材叫两个男人无论在哪里都能成为人群的焦点。   “除了工作以外的事你有多久没主动给本大爷打电话了?今天还真是难得啊手冢。”迹部打量着对面的手冢,“很久没见过你这么热血的一面了。”   “只是工作告一段落,想放松一下而已。”面对的是多年的友人,手冢的态度也坦诚了不少。   迹部嗤笑一声,右手习惯地抚上了泪痣,锐利的视线在手冢身上扫了一圈,突然问:“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没人。”中学时代迹部景吾就以极佳的洞察力出名,被他这样问,手冢也并不感到惊讶,不过他没打算解释太多,所以十分明智地选择不说。   看他这个反应,迹部了然一笑,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语气玩味:“女人?”   手冢眉头一跳,继续沉默。   这年头流行微表情分析吗?他的心思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读懂了?   迹部并不在意手冢的沉默,反正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十有□□没猜错,虽然也有些好奇女方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单看手冢的模样就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还远远没达到什么太过亲密的程度。   以前还曾对手冢戏言,说以他的克己复礼和古板无趣,说不准就要孤独终老,现在终于发现对方与某位女性有发展的可能,迹部决定顺手做件好事。   “柏林爱乐乐团下周末在三得利音乐厅公演,目前外面可是一票难求的,本大爷就大发善心,支持一下你好了。”迹部语气揶揄,从皮夹里取出两张票推到手冢面前,“约她一起去吧,你也该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迹部少爷,每次你一出场,我就控制不住把主要镜头给了你……   明明本文的男主不是你啊~   永恒的真相帝,你眼神不要太犀利~   尽管我觉得你当红娘也挺有天分的……      ☆、Episode 6   “你想太多了迹部。”连续两天被部长和好友分别调侃“该结婚了”,手冢在感觉略微有些无奈之外却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尽管接受了迹部送出的礼物,但以他的想法来看,他并不认为存在什么一定要去约川崎佑希的理由。   很明显看出了手冢的念头,迹部饶有兴味地盯了他半晌,道:“随便你怎么说,不过如果不是约女人的话,你打算和谁一起去?”   莫名其妙地扫了迹部一眼,手冢对于对方难得的八卦热情感到有丝头痛,怀着一种不想让对方轻易满足好奇心的微妙心理,他难得开了个玩笑:“也许是真田?”   手冢当然没无趣到打算邀请真田弦一郎一起去听音乐会的地步,事实上他在听到音乐会这件事时,也不是没考虑过去邀请川崎佑希,不过是觉得那不是唯一的选择,并且也不愿意多费口舌向迹部解释自己与川崎佑希的关系而已,才随口那么一说,不过也许是平时严肃正经过头的形象塑造太成功,迹部显然没把这个回答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笑。   “本大爷送你门票可不是为了让你去和男人约会的!”没好气地瞪了刻板的好友一眼,迹部恨铁不成钢,“你还打算去约真田?就算那家伙再没情趣,好歹也是结了婚的,你有本事倒是找到一个愿意嫁你的女人啊!刻板无趣又一脸禁|欲的清教徒模样,你就孤独终老到死算了!”   不是第一次被迹部当面说“古板无趣”,手冢也不以为意,知道对方就是那么个口不对心的人,多年朋友,手冢也不是对谁都客气冷淡,随即回了一句:“你这么有本事,不是也没结婚吗?”   “……就只有吐槽本大爷的时候你才最伶牙俐齿!”迹部愤愤然。   从俱乐部出来之后,手冢决定回家看看。工作之后他就一个人住在公寓,只在周末时才回趟家,鉴于前段时间工作忙碌,如今难得有了个休息日,他便打算回去陪陪家人。   曾经担任警长的爷爷是对手冢的性格影响最大的存在,即使是如今,他也经常与退休在家的爷爷交流工作上的感悟,回到家之后,同爷爷探讨了这次高桥金融的案子,理所当然也被母亲问到了与川崎佑希的进展。   以相亲这种方式相识,手冢自然是打算以寻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为目的的,与川崎佑希共事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她做事非常认真,头脑聪明,再加上两人有不少共同语言,事实上手冢对对方的感观是不错的。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没打算对母亲和盘托出——以母亲的性格,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保不准会激动过头,每天催着自己把对方约到家里来见一见,手冢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轻描淡写向母亲叙述了目前的情况,手冢一个人回到房间时,又想起了上午迹部提到的音乐会。虽然当时在对方面前没有表示什么,但仔细想想,似乎迹部的提议也不错。   他想起了头天晚上与川崎佑希发的邮件,心里不由微微一动。   向来不是个瞻前顾后拖泥带水的人,一旦打定了主意,手冢通常都会付诸实施,花了几秒钟考虑迹部的提议,然后他打开邮箱,给川崎佑希发了一封邮件。   手机响起的时候,佑希正在被自家母上大人盘问与相亲对象的相处情况——从某种方面来说,所有正在经历相亲的男女身后都有一个比他们更为关注事件发展的母亲。   “我看了新闻报道,感觉是个很能干的孩子呢。就是看上去严肃了一些,似乎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川崎妈妈仔细观察着女儿的表情,“你觉得手冢君怎么样?很冷淡吗?”   “还好吧。”佑希想了想回答,“大概他只是不太喜欢说废话。”在特搜部共事的那几天她也见过他和其他同事探讨案情,虽然讲话言简意赅一些,不过该表达的都表达清楚了。反正佑希也不是太喜欢男人多话,所以并不以为意。   “这么说,你很满意了?”促狭地笑笑,川崎妈妈坏心眼儿地想看女儿的笑话,没想到佑希却非常淡定。   “至少从脸的角度来说,很满意。”年轻的顾问小姐一语双关,“反正对我而言,这的确是个看脸的世界。”无论从外貌还是从专业出发。   邮件的内容让佑希不由自主挑了挑眉,她看了看去厨房切水果的母亲,耸耸肩开始回复,心里再一次确定,手冢国光这个人实在是正直过了头。   谁会用那种一本正经的语气约女孩子啊?“下周末柏林爱乐乐团公演,你有兴趣吗”这种问法,毫无情趣可言吧?   “事实上,要说古典乐的话,我最喜欢的是贝多芬。”她写道。   很快,对方的邮件回了过来:“很荣幸我也是。下周六晚七点,可以吧?”   佑希迅速键入回答,又瞟了一眼仍在厨房的母亲,踢掉拖鞋躺在沙发上。   说不定这次,是个值得深交的对象呢,她这么想着,耸了耸肩。最起码不会像之前那种被自己看破想法就忙不迭逃跑退缩的软弱家伙一样——想到之前遇到的没出息人选,佑希不由自主撇了撇嘴角,眼神鄙夷。一听说自己的专业是微表情分析就开始眼神闪烁,一眼就能看出来心虚到不行,好像生怕自己看破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一点都不坦然,居然立刻谎称有事要离开!真是满肚子花花肠子完全不可靠。   所以说,像手冢国光这样严肃正直点,大概也没什么不好。   “东京的治安真是越来越糟糕了。”警视厅搜查一课警员前田利抱着厚厚一叠资料走进办公室,痛苦地□□着,“我的神经也是。那些该死的凶手就不能为我脆弱的心脏考虑一下吗?”   “最近几年连环凶手与日俱增,真该封杀那些凶杀暴力背景的游戏。”同事吉冈幸头也不抬地接话,“三周内发生4起女性谋杀案,现在又有一起,这是什么节奏?”   “我女朋友因为我最近一直加班都对我抱怨好几次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搞不好我会被她甩了的。”竹内顺平吐槽道,眼神朝某个方向瞟了过去,声音诡异地压低下来,“真是羡慕真田警部,总是加班似乎都没什么关系的样子。不过你们听说了吗?真田警部其实已经结婚了的事情。”   “诶?”从未被披露的消息让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的同事们同时惊叫了出来,引来另一个办公区域的侧目,几人立刻捂住了嘴巴,行动却非常默契地凑到了一起。   “那个总是凶巴巴模样的真田警部,居然结婚了吗?”吉冈幸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那他经常加班,妻子都没有什么怨言吗?真贤惠啊!”   “不……我觉得重点应该是真田警部居然能找到这样的结婚对象吧?”前田利斜他一眼,不无羡慕,“同样是人,为什么相差这么多?连真田警部这种看上去就不懂什么情趣的男人都能找到这么温柔的妻子,为什么我就……可恶!”   “所以真田警部是警部,而你只是巡查部长!”竹内顺平吐槽,“已经可以预见未来每天加班的惨淡人生了,有这种上司。”   “工作时间你们几个在做什么!”真田弦一郎中气十足的呵斥让沉迷于八卦的三人组一个哆嗦,转头看见严肃的上司黑着一张脸正不愉快地看着明显没有认真工作的三人,眉头皱得死紧,“太松懈了!还不快点去看案卷?在第6名受害人出现之前,一定要把凶手捉拿归案!”   “怎么觉得,作为真田太太的那位女性,果然是有点可怜呢……”这是旁观了全过程的高木涉警官不由自主的感慨。   真田弦一郎,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警部,东京大学法律系毕业之后进入神奈川县警察局,以严谨认真的工作作风连续三年创神奈川县警破案率之最,三年前调任东京警视厅。   已婚。   坐在办公桌前摊开厚厚的案卷,真田比对着几起谋杀案中的相同点,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着。   被害者全部是30多岁,已婚生育,同样在池袋区遭遇绑架,明明是公共场所,却诡异的没有目击者。尸体都被丢弃在混乱的三谷地区,并被残忍地挖去了心脏。犯罪手法如出一辙,初步可以断定是同一凶手所为的连环杀人案。   真田又将犯罪现场采集到的照片进行了认真的查看,还是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根据报案时间和死亡时间来推测,被害人从被绑架到死亡,中间应该有48小时左右的时间空白,没有立刻杀死被害者的这段时间里,凶手在做什么?他出于什么目的绑架被害人?为什么选择挖出心脏并弃尸于混乱的三谷?每当开始一个新的案件,总是这样疑点重重,几乎无从下手,让真田本来就偏黑的肤色更加黑了一层。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CM看得爱上了写案子   但是每次我写了案子出来,都被好基友吐槽越来越恶心……   这篇结束之后估计还会有一坑   依然是破案系列,成年版,初步定依旧部长男主   估计是冰山刑警和女法医CP?   就看我的案子热情能不能持续到那个时候了~   ☆、Episode 7   幻灯屏幕上依次显示着5起谋杀案抛尸现场的照片,真田的脸在幻灯片的投影中忽明忽暗。被害人都是下午被绑架,两天后的早晨被抛尸,尸检情况没有显示有除挖出心脏以外的其他暴力活动或性侵犯,从绑架受害人的方法和挖出被害人心脏的事实来看,犯罪嫌疑人明显有精神分裂,也许频临精神崩溃。   这是他们目前能够推断出的所有线索。   “我想,犯人应该不是医学工作者,尸体上的伤口边缘没有规律,大概能够肯定犯人对人体器官的方位并不熟悉,只是用蛮力在敲碎胸骨取出心脏。”吉冈先发表意见,“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屠夫一类的体力工作者。”   “犯人把目标集中在女性身上,应该极度厌恶女性,也许是感情上受过刺激,抛尸在三谷地区的话,有很大可能是他住在这个区域附近,能够对自己的犯罪后续情况进行观察。不是有那种说法吗?疑犯通常会回到案发现场来确认自己的成果。”竹内接着推测。   “但是他要如何才能控制被害人并且不惊动他人呢?被害人被绑架的地区都是在人口密集处,不应该一个目击者都没有啊!”前田表示疑惑,“我调阅了几名被害人失踪场所的监控,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真田关掉了幻灯:“现在初步确定的调查思路是,疑犯为极度厌恶女性的人,很可能住在三谷附近,抛尸时应该有卡车、货车一类的车辆来做掩护,尸体通常被松散包裹,随地丢弃,不容易引人注意,目前看来对于自己作品的反应感到相当满意。”   “通过研究卷宗发现,被害人被绑架的时间通常在学校放学后的15分钟以内,每次抛尸,都是上课前15分钟以内,说明要找的是在学校工作的人。疑犯在大量鲜血面前依然镇定自若,推测可能为厨师。”真田打开灯,结束了案情分析,“按照这个思路对三谷地区的住户进行排查,动作要快,我们需要赶在下一个被害人出现之前将嫌疑人捉拿归案。”   尽管参案警员都认为这是一个不可能的要求,但是鉴于连环凶杀案的发生,在社会上已经引起了广泛关注,媒体的跟踪报道让警视厅的压力非常大,警视总监松原一郎亲自过问,要求搜查一课限期破案,让真田本来就凶巴巴的脸变得更加难看。   在又一次接到报案,发现新的受害者之后,刑事部部长山下由纪夫建议,让新近聘用的那位测谎顾问参与调查,务必尽快结案。   和大部分人一样,真田弦一郎并不十分相信川崎佑希这个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年轻女孩能起到多大作用,但鉴于这是山下部长的要求,他也只能黑着脸答应,并且暗自决定,只要对方有任何妨碍案件进行的举动,就立刻将她扫地出门。   作为微表情分析的专家,佑希很轻易就能看出真田对自己的不屑,不过她也不打算解释,反正只要做出成绩,自然会赢得认可,她一向不觉得耍嘴皮子能有什么好处。在询问了案件的进展并且翻看了所有卷宗之后,佑希深深叹了口气。   对嫌疑人职业的推断是错误的。   他能徒手敲碎一个成年人的胸骨并且直接挖出心脏,除了不惧怕大量鲜血之外,还说明这个人根本不怕被弄脏——再富有技巧性的手法都不能在这样的动作之下确保鲜血不乱溅,所以这个人不是厨师,而是长期处于下层的苦力,并且现在依然靠双手吃饭。   “另外我仔细研究了这些监控录像,你们看这个孩子。”佑希按下暂停键,指着屏幕,“虽然在六次绑架中只有一次拍到了被害人,但是这个孩子有问题。他在同被害人讲话时无意识玩弄自己的手指,而且眼睛眨得很快,这说明他极度不自信,很可能在行骗,然后被害人和他一起走向了安全通道,那里没有监控器,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绑架的。”   “所以疑犯不是单独行动,他可能在利用自己的儿子对女性进行诱拐。”这是佑希给出的结论,“所以绑架和抛尸的时间都在上学和放学前后,因为孩子要上课。”   “可是,真的会有人用亲生儿子进行诱拐和犯罪吗?”情报组的神谷小姐心有余悸,对佑希这个大胆的猜测提出了质疑,“这样对孩子的心理伤害会很大。”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这并非不可能。”佑希解释道,“他很可能有边缘性人格障碍。这类人认为所有的关系都围绕着他们,当他们下定决心做某件事的时候就绝对不会犹豫。这种特性通常会以某种方式呈现,看在周围人眼中可能会相当明显,例如一次比一次强烈的愤怒与抑郁,酗酒成性,同时对遭到拒绝极度敏感。被害人都没有遭受性侵犯说明疑犯表明了自己厌恶女性的立场,综上所述,我认为从孩子入手可能比较容易找到目标。”   “尽快列出三谷区附近的学校,排查有无性格内向不善交际的问题儿童,父亲可能是蓝领。”真田下令。   “不是问题儿童啊,真田警部。”佑希纠正,“我不明白你这种毫无根据的推断是从什么地方得出的。”一句话让真田皱紧了眉头,佑希却不为所动,自顾自说下去。   “有时候当父母一方情绪不稳定,特别是某一方远离孩子的生活时,孩子就会想方设法做到乖巧懂事——比如本案的帮父亲绑架妇女。他们上学从不迟到,就算是进行绑架和弃尸,时间上也会保证上学,能做出这样要求的不会是凶手,只能是孩子,说明他不愿意打破自己的时间表。他的乖巧很有可能表现为用其他老师谈论过的欣赏的行为方式来取悦大家,尽量做额外加分的项目,自愿放弃休息打扫教室什么的。”合上资料夹,佑希态度肯定,“我们要找的就是这样的孩子——来自单亲家庭的非传统意义乖宝宝。”   尽管对佑希指责他进行“毫无根据的推断”感到有些不快,但是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真田只能板着一张脸按照佑希的提示布置了接下来的工作,看着顾问小姐一脸完成了任务优哉游哉的表情,他忍了几次没忍住,终于硬邦邦地开口:“川崎顾问,嫌疑人还没有捉拿归案。”所以你能不用那么早就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吗?   被真田说得一怔,佑希在对方那张明显不高兴的脸上扫了一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可是真田警部,你心里不是也认为我的思路很可能是正确的吗?不用否认,你在对我进行质疑的时候是点了头的,说明你从心底仍然认可我的解释。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我有什么理由不感到轻松?”   被戳破心中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绪,真田严肃的脸上终于闪过类似惊讶和懊恼的表情,尽管他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扑克脸,但在佑希眼中,那些变化明显得根本用不着进行深层次的分析。   “我想,真田警部不要小瞧女性比较好。”她慢悠悠扔下一句话,“刑警可不是一份只需要疲于奔命的体力工作。”   有了明确的方向,警员们很快进行了排查,确定了目标儿童和嫌疑人,并在疑犯家中将他进行了拘捕,但却并没有从住所中找到任何线索证明此人进行过绑架和谋杀,于是,调查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这一次,就算曾经被川崎佑希拐着弯奚落过的真田,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缺乏证据的案子,果然是那个女人比较在行。   因为尚未找到确切证据,能够批准的拘留时间十分有限,所以佑希没有任何耽搁,跟着真田进入了审讯室,疑犯双手被拷在背后坐在椅子上,灯光直直照射在他脸上,映出一张惨白木然的脸。   远矢健吾,37岁,恶性动脉瘤晚期,靠做手工家具为生,拥有一辆送货用的二手货车,妻子因他的病一走了之,撇下年仅10岁的儿子远矢昭与他相依为命。   两人都符合嫌疑人侧写,但是远矢健吾坚持自己是无辜的,警方又没有证据。   “你妻子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没有进行身份上的例行盘问,坐下之后,佑希直入主题,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远矢健吾厌恶地扬起了上嘴唇,印堂明显皱起,脸上鄙视痛恨的表情非常明显。   “去年二月份。”他不情不愿地回答,紧接着非常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只有长期练习剑道耳音极佳的真田听清楚了他的发音。   贱人,他说。   “你在说谁?你妻子?或者是我?”一边的川崎佑希眼睛都没眨,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说实话,同为女性,我非常能够理解你妻子的决定。毕竟和你这种自我为中心的混蛋生活在一起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更何况你也没什么本事,却成天酗酒还患了无法手术的绝症,能坚持到去年才离开,你妻子已经算个相当不错的好女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为什么   我每次看见真田papa都有一种欺负他的冲动……   果然是他长得太黑又太老实的缘故么?   所以只有被毒舌和吐槽的份儿~   ☆、Episode 8   你这样刺激他真的没问题吗?真田不赞同地瞥了佑希一眼,欲言又止。虽然理解川崎佑希一定是在进行心理战术,但生性刚直的他仍然觉得这种语言非常刺耳——尤其对于男人而言。   果然,远矢健吾目眦欲裂,猛地站起了身隔着桌子就要对佑希撞过来,被身后站着的警察及时按住,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用凶狠的目光瞪着顾问小姐,眉头紧皱,上眼睑剧烈地扬起,眼周紧紧绷着。   “是是,我的确了解你的愤怒了,所以可以不用这么明显地提醒我你想杀了我的事实。”佑希以一种常人为之感叹的平淡表情说着刺激对方的语言,她甚至露出了不用微表情分析都能看出的轻蔑眼神,“反正像你这种胆小鬼也就只敢偷偷摸摸用自己的亲生儿子诱|拐个把善良的女性,然后把她们囚|禁|起来欣赏她们死亡前的惊恐,挖出她们的心脏却甚至不敢留下来作纪念,最后还没种地抛|尸在肮脏杂乱的贫民区。”   “你想恐吓我吗?想杀了我吗?别开玩笑了!没用的废物才碰不到我半根汗毛!”女孩子的语气高高在上。   “贱|人!”远矢健吾脸颊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要不是被警员死死按住,他一定会冲上去让对面那个喋喋不休的年轻女人闭嘴,但事实上,他只能徒劳地在椅子上挣扎扭动身体,的确碰不到那个女人半根汗毛。   “你看,你能宣张什么力量呢?你连脱离他们的掌控接近我都做不到。”栗棕色长发的女孩漫不经心地压下又一根稻草,“你只是个低|贱的体力劳动者,贫穷、病重,没有创造力,也没有任何男性魅力,没有女人愿意和你接近同你讲话,你只能永远生活在自卑和无奈中,到死都邋遢颓废,软弱无能。所以别说你不承认,我也不相信你有伤害那些女性的力量。”   “别挣扎了,废物,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川崎佑希站起来将上半身倾向远矢健吾,一字一顿地羞辱道。   “你这个母|狗|养的贱|人!”太阳穴突突直跳,远矢健吾似乎被气得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重复这一句咒骂,对此佑希无动于衷,她没趣地挑了挑眉,对真田耸了耸右肩,轻蔑地抽了一下嘴角。   “真是个不懂礼貌的下|三|滥!”她说,“这种家伙连趴在地上舔人鞋底上的灰都不配,那些被害的女人凭什么跟他走呢?真田警部,我看你抓错人了,这种草履虫还是快点让他从我眼前滚蛋吧!和他呼吸同一个房间里的空气都让我觉得要中毒窒息了。”   真田还没空对川崎佑希的毒舌进行反应,就听见对面的远矢健吾发出一声受伤的野兽般的嘶吼,紧接着,房间里响起一阵低哑诡异的笑声。   “自以为是的婊|子!”一直快被气疯的远矢健吾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得意地看着站起身来的川崎佑希,“你以为你还能有几天好活?等着吧!我要把你死死地绑起来,扯开你胸口的衣服,在你心口画一个大大的洞——比其他女人都要大。然后你就等着我凿开你胸口的骨头把你的心挖出来吧!像你这种贱|人,心肝儿一定是黑的。”   真田神色一凛,正要说话,被佑希狠狠一瞪制止了下来,然后,长发女孩不动声色,鄙视地撇了撇嘴角,高高扬起了头:“大话就免了吧!我看你是得了妄想症,做梦才能幻想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你这个人|渣!”   这一次,远矢健吾没有过激的愤怒,他盯着川崎佑希看了一会儿,表情诡异,然后咧开了嘴嘿嘿笑起来,浑浊的眼珠愉悦的颤动着,眼角勾出深深的鱼尾纹。   “蠢女人。”他嘶哑地说,“我要用你的心来下酒。”   佑希敛了笑,走到远矢健吾面前,俯下了身,与他对视着,右手搭在男人颈侧。   外人看来十足暧昧的动作,却让远矢健吾的表情重新慌乱起来。他拼命试图向后闪躲,却被椅子的靠背阻住了去向,渐渐变得狼狈,连额角都渗出汗珠来,喉咙里不安地发出不明意义的呜咽,脸颊的肌肉神经质地颤抖。   “你不喜欢那些跳动的心脏的味道,对吗?”长发女孩的语气循循善诱,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香甜,却让远矢健吾越发紧张起来,从真田的方向看去,他能看出对方极力想要躲避川崎佑希的意图。   “所以你小心地把它们藏了起来,轻易不想看到,但是要确保绝对可以控制,对吗?”女孩的声音轻极了。   远矢健吾狠狠地吞咽了几下,厌恶地闭上了眼睛拒绝直视近在咫尺的女孩子的脸。过近的距离让他对女性的厌恶被全面激发。   “你怨恨妻子的离去,想要报复自私的女人,挖出她们无情的心,折磨这些情感的来源,寻求永恒的安慰。”远矢健吾已经快听不清川崎佑希在说什么了,他的头被女孩子的双手强硬地扳过来,眼皮被冰凉的手指撑开,视线中,女性红润的嘴唇吐出令人绝望的词汇。   “它们在哪里?浴室?仓库?阁楼?厨房?”   他用力挤着眼皮试图闭上眼睛,然后,他感觉到桎梏着他头颅和眼睛的手移开,女性香甜的气息远离了身侧。   “真田警部,证据在厨房。”川崎佑希掏出湿纸巾擦拭着手指,语气冷淡而笃定,“我想你需要将厨房的灶台拆开,对,就是那种需要添柴生火的传统灶台,永远不要指望这种贫穷的人家能用得起昂贵的液化气。我相信被害人的心脏都被封存在这种冰冷的水泥和砖头中。”   “你看,他又在瞪我了,说明我是正确的。”笑着望了一眼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远矢健吾,佑希这次的笑容发自真心的轻松愉悦,“你得叫你的人动作温柔点,可别碰碎了那些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杯,因为就算是我也没法告诉你那六颗心脏具体处于灶台的什么位置。不过我相信你,毕竟这只是属于不用动脑子的体力工作范畴,你可以的,加油吧!”   专门针对女性的连环凶杀案告破,各大媒体社会部记者最近都在关注这个案子,由于犯人是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女性进行诱|拐,出于对社会稳定和舆论方面的考虑,警视厅并没有对这项内容进行披露,再加上负责这起案件的真田弦一郎警部同样不是个善于面对媒体的人,所以在记者会上并没有留给各位记者太多提问的机会。   川崎佑希作为案件的参与人之一,自然遭到了好友中条和夏的“盘问”。   “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确定警视厅对外公布的消息没有水分?”以一名记者灵敏的嗅觉得出的结论,中条和夏一向对自己的直觉非常有信心。   “就算对象是你,我也有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啊!可以公布给社会的就只有那么多,你还是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比较好。”佑希守口如瓶。   也明白以佑希的立场实在不方便透露太多□□消息给她,但中条和夏仍然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总觉得,自从和手冢开始相亲以后,你就越来越像他了,尤其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今天是周六,经历了一周快节奏的工作之后,佑希深觉自己需要一个放松的周末来进行调整。晚上是和手冢约好一起去听音乐会的时间,她就决定把白天的时间拿来进行游泳健身,顺便做个按摩疏通经络。   “话说回来,你和那位冰山检事先生进展如何了?”并排躺在按摩床上,中条和夏显得有些兴致勃勃。因为佑希的专业,很少有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心思时刻暴露在他人眼下,所以她甚至没有多少朋友,更不要说交男朋友了,这次和手冢国光接触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负面反应,实在是一件很值得关注的事情。   “晚上我们约好去听音乐会。”脸上敷着厚厚的矿物泥面膜,佑希闭着眼睛也能想象中条和夏惊讶的表情,果然很快,她就听见旁边的床上一阵凌乱的响动,夹杂着按摩师要对方不要乱动的提醒。   “你说你们约好去听音乐会?谁提出的?该不会是你吧?”记者小姐的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果然资深外貌协会,这么快就败给美色了!”   要不是敷着面膜,佑希真想送和夏一个大大的白眼:“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肤浅的花痴女人?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和夏才不理会佑希的反驳,她已经陷入了自我世界,若有所思地嘀咕着:“难怪今天又是游泳又是做按摩的,原来是晚上要约会,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么?”   “你脑洞太大,鉴定完毕。”佑希没好气,“首先,每周游泳两次是我的习惯,其次,我做保养是为了缓解快节奏工作带来的疲劳,最后,再说一遍,是他问我要不要去听音乐会。”   “虽然我是打算和他深入接触一下,但是我是冲着人品,你懂不懂?搞明白我找的是结婚对象,才不想要个花瓶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真田君~   作者也要为你点蜡了~   谁让你常年黑着一张脸不符合我们佑希的审美呢~   ☆、Episode 9   在和夏感叹了数次手冢国光也有听音乐会的浪漫细胞之后,佑希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把他当成什么怪物了?虽然他是严肃了一些,不爱说话了一些,但好歹是个正常人吧?我看他跟同事接触也完全没问题,你不要说得像是他患有严重语言障碍一样好吗?”   “那是因为你太不了解他。”中条和夏毫不客气地回答,“你见过国中三年级就成熟得像老师一样的中学生吗?很难想象那种男人会喜欢听音乐会什么的吧?”   听着和夏理所当然的描述,佑希突然深深地同情起手冢国光来。这么多年他究竟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情放到他身上,立刻就好像成了彗星撞地球一般的奇闻,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也只能用更加严肃的表现来隔断外人毫无根据的猜测了吧?   “他国中三年级的时候,你还跟我一样在上小学呢。”佑希凉凉地吐槽,“不要说得像是你亲眼见到过一样。说到底,大部分人对他的了解和认识,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我不认为那种传言有什么可信度。”   佑希是不清楚手冢国光学生时代是怎样的优秀人物,但从现在的表现就可以猜测,他这样的人,一定从小就是立于顶点、对自己要求甚严的类型。背负着严谨的准则,以近乎苛刻的要求衡量自己,坚持着对于中学生而言称得上“残酷”的意志力,手冢国光开始斩露头角的时候也只有15岁而已。外人多是人云亦云,在那样的环境下将他的优秀无限夸张,最终神化,可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生来就拥有一切让人羡慕的资质,只是那些在背后付出的汗水和努力总是被人们用“天赋”二字简简单单掩盖。   他背负着沉重的信任独自前行,所以成为了世人眼中的样子——严肃、正直、坚毅、理性而冷淡。   那些对于普通人而言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特点,在他身上似乎也成为了不可思议。   这样生活,实在太累了。佑希想。   在特搜部与手冢共事的那段时间,佑希能够深切体会到手冢国光的特别。上司信任他,下属依赖他,同样级别的同事在羡慕的同时也稍微嫉妒着他,佑希不止一次听见过有人凑在一起说到手冢,用着酸溜溜的语气给出“天赋异禀”的评价。   但是佑希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为了梳理案情,寻找证据,手冢能够对着枯燥无聊的数据和资料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归整,他对每一个案件都设置了专门的笔记本,佑希偶尔看见过那里面罗列得有条有理的证据与条框。   他放弃了大量的休息时间和别人泡茶闲聊的时间,他致力于寻找一切基于事实的细节进而联想和推断,他的优秀不是源于天才,最起码,不是源于别人口中轻而易举的“天赋异禀”四个字。   这样评价,未免对手冢国光有些太不公平。   中条和夏准时将佑希送到三得利音乐厅大门前,而后躲在驾驶席上对佑希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收到对方一个白眼。借着车窗的遮挡,她非常轻易就捕捉到大门东侧长身玉立的男人。   和夏没见过手冢本人,对他的印象全部来自于杂志和电视,当她真正将平面的形象与现实中的立体形象相对应的时候,依然只有三个字可以说——太帅了。   栗金色的碎发有种与他本人气质不相符的张扬感,柔和了周身冷硬的气场,长期打网球造就的修长有力的身材包裹在剪裁合身的黑色正装里显得非常赏心悦目。川崎佑希168公分的身高在女生中已经算是高挑的,但即使如此,穿上高跟鞋的她站在手冢身边也依然与对方相差将近一头,从中条和夏的角度看去,算是非常般配的身高差。佑希穿了一套珍珠白色的小礼服裙,浅蓝色小西装外套,意外地与手冢海蓝色菱格的领带默契十足,和夏躲在车里用手机给两人的背影拍了几张照片,才笑着启动了引擎。   怎么说也算是第一次正式约会,希望那两人能好好享受吧!话又说回来,柏林爱乐的公演,一位难求的门票,这约会的规格还真高!   沙发式双人包厢卡座,VIP级别的待遇,整个音乐厅算上他们所在的这个,一共也才只有四个包厢,佑希对照着票根上的号码找到位置,稍稍有些意外。   这场公演的门票在市面上已经被抢购一空,原本听到手冢说起时她还觉得挺出乎意料,但是现在看这待遇,更让她讶然了。   看不出来这男人一脸冷冰冰,本事还挺大的。   这种位子,可不是光有钱就能享受。   “朋友送的。”尽管佑希脸上意外的表情转瞬即逝,但也许是共事过一段时间带来的影响,如今的手冢对人表情的捕捉能力要比之前更上一层楼,从善如流地给出了回答。   迹部景吾一向大手笔,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佑希矜持地笑了笑没有发表意见,在卡座的一边坐下,感觉整个身体大半都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中,十足舒适,脸上的笑意便不由自主变深了一些,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显得很惬意,这副表情让手冢不自觉联想到小时候邻居家养过的一只猫。   吃饱了晒着暖和的太阳时就是那种满足的表情。   他的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虽然很快便因为这个联想未免有些不合时宜而及时刹住了念头,但那个短暂的轻笑还是被佑希捕捉到了。   忽略掉心中对于手冢那个微笑产生的惊艳感,佑希不禁开始有些鄙视起自己来。离开演还有将近半小时,入口处有观众陆陆续续进场,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调成静音,却看到屏幕上提示她有一封新邮件。   来自中条和夏。   两张明显是从背后拍的她与手冢的合照,一看就是和夏在车里的杰作,邮件标题是俏皮的颜文字,“金童玉女”四个圆滚滚的字体调皮地在屏幕上闪动着。   “请记得你是社会部记者,不要没事爬墙兼职娱乐版好吗?”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飞快地回复了邮件,佑希迅速将手机静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丢回了包里,而后正襟危坐。   身旁与自己分享同一沙发的男人投过淡淡的一瞥,美丽狭长的凤目在音乐厅柔和的灯光里折射着夺目的光芒。   “这是今天的节目单。”他递过一张印刷精美的硬质卡片,修长的手指有着修剪整洁的指甲和分明的骨节,好看得要命,“有三首贝多芬的曲目。”   “你最喜欢哪一首?贝多芬的作品里。”佑希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随口问道。演出还没开始,音乐厅也还没关灯,正适合已经落座的观众交谈。   “是《降E大调第三交响曲》。”柔和的光线中,手冢的表情没有平日严肃,整个人看上去放松了不少,佑希甚至觉得他似乎是一直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笑意的,不过当她认真想要确认一下的时候,却又发现似乎那个人微翘的嘴角又恢复了平常似的。   她只好略带些失望地转回了视线:“真意外啊!严谨庄重的手冢君居然会喜欢那种感情磅礴的音乐。我原本以为你应该更加中意《命运》呢。”   “我认为,不听从命运的安排并不是一件痛苦和值得挣扎的事情。”出乎意料的,手冢对佑希进行了解释,“人生充满了多种多样的选择,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应该勇敢地走下去,绝不后悔,我觉得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是正确的选择。在这条道路上所遇到的一切考验都是为了最终胜利之花的绽放,为此所必须付出的牺牲是荣耀和人生的证明,不该被当作沉重的负担与苦痛。”   说话的时候,手冢的表情坚毅沉稳,佑希从他自然绷紧的肌肉确信,他说这些话时是深有感触的,她想起中条和夏对自己讲到过的关于这个男人的过去,不由自主地问了出口。   “就像你曾经罔顾手臂的伤势也要坚持打完比赛,为了团队的胜利选择牺牲自己的健康一样?”   手冢明显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佑希会知道那件事,隔着镜片,他形状完美的眼睛微微睁大,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你知道?”   “如果冒犯了你的话,抱歉,我不是有意的。”长发女孩诚恳道,“只是偶然……”   “从朋友那里听说”这样的理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如果这样说了的话,不就像是自己刻意关注了他的事情一样嘛!虽然她的确是有点好奇,但是也没到专门去搜集信息的地步,佑希可不希望手冢误会自己是个私下探听别人隐私的无聊人士。   “啊不是……没关系。”手冢觉得有点尴尬,他只是没想到川崎佑希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关心自己的事情,却竟然知道当年那件事——他国中三年级的时候她小学还没毕业呢,不可能是当时就知道,只能是后来听说的了。“我不是在责备你,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有迹部大爷出手,格调瞬间就高了~   没办法,写部长这么冰山高冷的人物,跳脱不起来   就只好分分钟忧郁美男的形象了……   嗷嗷~部长!快到我碗里来!   ☆、Episode 10   有一阵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广播里传来播音员好听的声音,提醒还没有入场的观众尽快入场就坐,佑希看着微微抿紧了嘴唇明显有些不自在的手冢,勾了勾唇角。   “我相信你那时候就决定好要走职业的道路了,那么为什么,还要做那种鲁莽的事情?就算是为了团队的胜利,我想你的队友们也一定不希望你做到那种地步。”这也正是她听了中条和夏的讲述之后所不能理解的地方,像手冢国光这种理性睿智且对未来有着明确规划的男人,就算拥有强大的胜负欲,也应该不会分不清当下和未来的轻重缓急,又何至于两次做出放弃手臂的决定?   手冢微微垂下了头,嘴角牵出一个有些无奈的弧度,带着些怀念的口吻轻声回答:“不,与团队的胜负无关,我只是想与那样的对手拼尽全力比赛一场,就够了。”   无论是迹部还是真田,固然有实力强劲要他不得不认真对待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手冢从心底给予了他们认可,他们的身上,有一种燃烧激情与梦想的东西,它点燃了手冢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与热情。   所以,他才想要竭尽全力,才不惜付出手臂的代价。   “你总是能让我感觉非常意外呢。”身旁传来女孩子带着轻笑的声音,手冢从回忆中回神,看见川崎佑希唇角温和的笑意,“没想到手冢君其实是个任性的人。”   陌生的、从来没被人套在他身上的形容词却让手冢发自内心地被触动了片刻,他露出了一个明显到不用微表情分析就能看出的笑容,狭长凤目里流过浅淡的光彩:“啊,大概我才是那个一直被骄纵的人吧。”   音乐厅的灯关上,帷幕拉开,聚光灯笼罩下庞大的乐团清晰可见,音乐厅的灯早就关上了,在一片黑暗中,西蒙拉特尔起手示意,投入了指挥,低音提琴、大提琴、单、双簧管、长笛以及小提琴依次加入演奏。   开篇正是路德维希凡贝多芬作曲的《降E大调第三交响曲》,又名《英雄》,佑希闭上了眼睛,放轻呼吸,黑暗中变得敏感的神经清晰地感受到与她坐在一张沙发上的男人强烈的存在感。   他即使是坐在松软舒适的沙发上也没有片刻的放松,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佑希在黑暗中勾起唇,想,这个男人是个英雄,尽管寡言少语又正直古板,却散发着由内而外强烈的光芒,好像天边遥远的星辰。   不管送手冢音乐会门票的那个人是谁,佑希觉得,她还是挺感谢对方的。   黑色奔驰水鸟般停在庭院门口,手冢和佑希道了晚安,下车绕到副驾驶门侧替她打开车门。   “这是附送的福利吗?绅士的体贴?”沐浴过音乐会洗礼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佑希自然而然开起了玩笑,也不知是音乐舒缓了平日紧张的情绪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手冢对这个调侃并没显出任何不适,反倒从善如流。   “是对淑女的迁就。”   佑希朝家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发现手冢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疑惑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峻的青年一脸正派地解释:“你先进家门。”   因为担心她一个人进门不安全吗?这种细致简直是加分神器啊!佑希在心里默默感慨。这家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属性天然?完全不明白这种细节上的温柔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吗?   悄悄摇了摇头制止自己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佑希笑笑:“没关系,我爸妈在家的,你快上车吧。”难说关心他们进展情况的妈妈会不会躲在窗帘后面偷看什么的,虽然只是普通一起出去听个音乐会而已,但是总觉得被父母看到的话是件挺不好意思的事情。   眼见窗户后面的灯光因为听见外面他们说话的声音而亮了起来,手冢点点头,拉开车门正要坐回座位,又被佑希叫住了,他隔了深沉的夜色望着她,清晰地看见她栗棕色大眼睛中的笑意。   “其实,偶尔任性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说,“谢谢你的邀请,今晚我很愉快。晚安。”   没什么不好……吗?车子驶出街区,手冢的表情在路边飞速后退的霓虹中忽明忽暗,耳边全是女孩子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以前在他看来根本算不上夸奖的说法,却让他有种被抓住了什么的感觉,这种奇妙的体验在手冢看来还非常陌生。   脑海中偶尔闪过“她笑起来还挺好看”这样的念头,顿时让一贯正直无比的手冢检察官觉得热了起来。   会有这样的想法,果然是太大意了。他默默推了推眼镜,神差鬼使想到了迹部戏谑的腔调。   你也该结婚了。迹部这么说。   和川崎佑希吗?手冢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找到明显不合适的理由。诚然,他是对她有点好感的,但是这种好感似乎也不足以成为开启婚姻的动力。   只是觉得,和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如果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他一定不觉得讨厌。恋爱经验为零的某冰山如是想道。   然后他在路边停下了车,给川崎佑希发了一封邮件。   “谢谢,我也是。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去吧。”   佑希花了两秒钟来反应手冢这个“我也是”指的是什么,然后明白过来,这个人针对的估计是自己临走前说的“今晚我很愉快”吧?不由笑出声来。   这人28年来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就这种讲话方式,可真是完全不会讨好女孩子啊!当然在很久以后,佑希才知道,其实这番话已经算是手冢国光的历史中最柔和、最讨女孩子喜欢的语气了。   “周末都过得怎么样?”经过两天的休整,周一上班的时候宫本由美显得神采奕奕,她端着餐盘坐到桌边的空位上,八卦地凑了上来,“佑希周六晚上是不是有去听音乐会?”   “你看到我了?”跟那些老谋深算的不坦率政治家和罪犯相比,宫本由美的表情还真是一目了然,完全不用分析就能得出结论,她和佐藤美和子似乎也不像佑希之前的同学都有些忌讳她的微表情解读,反倒显得挺感兴趣的样子,所以入职这段时间以来,三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平时下了班也偶尔会一起逛街。   “是啊,我正好在附近执勤。”由美贼笑道,“那个酷酷的帅哥是你男朋友?很有型嘛!”   “诶?佑希有男朋友了吗?平时都没见你去约会什么的,还以为你单身呢。”佐藤颇感意外。   “不是的,只是刚好认识而已。”佑希笑着摆手,随口解释道。   “那,一起去参加联谊会吧如何?”宫本由美立刻来了精神,“美和子也一起去,就当多认识一些朋友也没什么不好,对不对?”   佑希对联谊没什么兴趣,大学时候也被同学拉去参加过一两次类似的活动,但是在她看来,所谓联谊就是单身无聊的男生试图和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搭讪的一种手段而已。联谊会上相识并且走到一起的情侣也不是没有,只是相比之下,玩乐性质的更多一些,再加上她总是能轻易看透一个人的内心所想,偶有几个不明真相的男生过来搭话也从没成功过,久而久之,就渐渐远离了这种场合。   “我就不用了……对这种活动不太擅长。”敬谢不敏地摇头,佑希扫了一眼看上去也不十分积极的佐藤美和子,忍不住提醒显得兴致勃勃的宫本由美,“不过由美小姐,叫美和子小姐一起真的没关系吗?她不是在和高木警官交往?被对方知道了不太好吧?”   “没关系!”由美大大咧咧一挥手,“美和子可是樱田门有名的警花,高木那个呆瓜也该稍微有点危机感才能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啊!所以没问题的。”   额角一滴巨大的冷汗,佑希与佐藤无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出一口气。   “其实你只是想要捉弄高木警官吧?”   “这种事不是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的吧?”   “休息结束!全员集合!有新案子了!”目暮十三中气十足的呼声在餐厅门口响起,佐藤美和子飞快放下筷子匆匆与同桌的佑希和由美打了个招呼,就朝外跑去,佑希目送被集合的警员们匆忙离开餐厅,转回身对由美耸了耸肩。   “抱歉啦由美小姐,就是这样,你得自己去玩了,我想很快我也会有工作的。”   东都环状线今日落成,在落成典礼前夕,东京都知事朝仓奖收到了一张字条,上面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成一封简短的恐|吓信,声称自己要代表真理对朝仓这个“奸|臣”实行审判。   疑犯可能是伪装成邮政人员来到现场准备室,直接将这封信交到朝仓奖的秘书手中的,据那位秘书先生回忆,当时剪彩典礼已经快要开始,自己要忙的事情很多,见对方只是一般邮政人员打扮,并没有过多注意对方,因此给不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部长其实可以很温柔的~   那天和好基友讨论,觉得虽然手冢看上去冰山,但其实很关心在意的人·   活脱脱其实就是“暖男”啊!   我也好想要……   为什么现实中的相亲只有各种奇葩男……   ☆、Episode 11   为了不引起民众惊慌,接到报案赶到现场的目暮警部等人没有声张,暗暗加强了对朝仓知事的保护,同时在围观的人群中搜索着嫌疑人,但很遗憾,直到整场仪式完成,他们也没有任何斩获。   川崎佑希接到电话赶赴现场的路上,没有闲着的对目前已知的信息进行了整理。   很明显,使用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凑信件,是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的字迹,如果使用打印机的话,很可能从油墨类型、着色习惯等方面判断出使用的机器信息,增加暴露身份的可能性,从这点来考虑,对方要么心思超乎常人地缜密,要么就是个极端守旧不愿接受新事物的人。   再看信件的用词,“针对你这四年傲慢无礼的执政期,在此施下天理不容的警告。我等对你这个奸臣的死刑,早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且看我等用你的项上人头血祭亡灵。”古板而文绉绉的用词,说明此人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也许有一定的宗教信仰。剪下来的字被排列的非常整齐,几乎高度一致,字距也基本相等,这人要不是强迫症,就是生活极端克制严谨,有着清教徒式自律性的生活习惯。   通往现场的道路已经被交通部封锁,佑希亮出证件,把车停在警戒线之外,朝车站走去。剪彩完成之后预定由朝仓奖对新落成的环状线进行试运营,算算时间,他们也差不多该到这边来了。   大批记者和警察簇拥着朝仓奖走向站台,身后跟着不少想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佑希没有与保护着朝仓知事的目暮、佐藤等人打招呼,一双明亮的眼睛快速扫过拥挤的人群。   兴奋、激动、好奇、期待……这些情绪放在等待试运行结果的群众身上都很正常,佑希没看到任何可疑人物,耳边传来《每朝新闻》的记者进行现场报道的声音,电车的提示铃声音清脆响亮。   朝仓奖踏进了车厢,警卫将警察以外的无关人员拦在安全线外,车厢的门缓缓关上,透过明亮的窗,佑希轻不可察地对看过来的佐藤摇了摇头。   “我认为我们要找的嫌疑人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有着健□□活习惯的男性,年纪大概在30到40之间,文笔不错,思维活跃。从他胆敢自己乔装将恐吓信送给朝仓的秘书这一点来看,他具有绝对的自信,并且骨子中有冒险和征服的强大因子,因此在工作中很可能是受人尊重和信赖的那一类优秀员工,工作性质具有一定创造性。他单身,无不良嗜好,推测应该不会光顾夜店或居酒屋一类的地方,也许存在些微叫旁人看来有些格格不入的习惯,极度自律,厌恶潮流和改变。”当天的事件毫无进展,返回厅里之后,佑希对嫌疑人给出了侧写,“注意他信中提到的‘我等’,我不认为这是个笔误,应该是还有同伙,当然不排除他作为狂热宗教分子,将上帝列为自己的同伴这种可能,但根据对嫌疑人其他方面性格的侧写,我认为存在同伙的可能性更大。”   “就算这样说……”目暮警部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还是没什么范围限定啊!”说着,开始组织警员对朝仓知事身边的人际关系进行排查,佑希没有加入讨论,而是对着iPad中恐吓信的照片沉思起来。   “四年的执政期”?指的是哪四年?为什么说朝仓知事是“奸臣”?对他进行审判,又是怎样的审判?疑犯明显是对朝仓知事怀有私人怨恨,那么这个契机是哪里?   “目暮警部,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请鉴识课对剪下来的报纸进行一下检验,根据碳元素测算应该可以测出报纸大概的年份,我想从这里入手,应该对排查朝仓知事身边的人事有作用。”佑希若有所思。   “可是为什么肯定犯人使用的是以前年份的报纸呢?也可能就是当天的报纸或者随便什么地方找来的吧?只要字体一样就可以了。”高木涉表示不解。   佑希关上iPad:“我前面说过吧?认为嫌疑人极度自律,讨厌改变。这种人通常都是一定程度的完美主义者,会更加注重细节方面的要求,看恐吓信的用词,应该是朝仓知事在哪个任期中做出了什么不正当的行为,这一点为嫌疑人深深憎恶,并且要进行报复。拥有这样强烈的信念,我认为以嫌疑人的性格,一定会挑选那件事发生的年份的报纸进行裁剪,也许,这份报纸本身就记载着与这件事有关的报道。”   目暮听从了佑希的建议,其他人按照侧写去进行人事排查,佑希坐回自己的座位,打开互联网搜索朝仓的词条。   朝仓奖,47岁,庆应义塾社会学研究科毕业,其父是曾任文部省大臣的朝仓久信,十年前出任国土交通省大臣,期间推动了新瀉大坝、琦玉生态园、西多摩政府大楼群以及其他多项具有重大意义的建筑落成,四年前出任东京都知事。   外界对这位朝仓知事的评价都是“亲民”“勤政”,没有经济犯罪方面的调查经历,据说有望在明年的选举中作为镜民党代表,参与竞选首相。   “部长,请批准我的申请。”笔挺地站在部长一尾兼纲的办公桌前,手冢国光的声音毫无起伏,眼中的光芒却坚定而执着,桌子上,赫然是一份对东京都知事朝仓奖进行调查的申请报告。   “手冢,你要知道,仅凭一两封毫无根据的信件,要正式立案太牵强了,如果大张旗鼓地调查最后却一无所获,你明白后果吗?”一尾兼纲看着他,有些头痛地解释,“我们特搜部以对政治家的经济犯罪进行调查为工作,但凡事太过拘泥就会使自己失去主动,我不希望你将自己逼得太紧。”   “我明白。”栗金色发的男人不为所动,“但监察机构是人民对国家最后的信赖和依凭,我们检察官有责任和义务做国家和公民的眼睛,接到举报信件却置若罔闻,这有悖于检察官工作的宗旨和原则。”   盯着面前倔强的后辈看了一会儿,一尾兼纲深深叹了口气:“你这副性子,迟早有一天让你尝到苦头。说不过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有一点,永远不要让自己无法后退。”   “是。谢谢部长。”手冢认真地答应,而后离开了部长办公室,一尾兼纲向后靠在椅背上,望着手冢被门扉掩上的背影,不由自主笑着摇了摇头。   看上去最冷清的一个人,骨子里却最不服输,真是个正直规矩又热血固执的小子!算了,年轻人有冲动是好事,就让他试试看好了。   “听说了吗?朝仓知事被特搜部调查的事情。”搜查一课涉及“朝仓恐吓”案件的警员都在对此议论纷纷。   “好像是有人寄了匿名信件举报朝仓知事担任国土交通省大臣期间,与建筑开发商勾结进行土地开发建设,并将收到的贿赂用于选举活动。”   “偏偏在这种时候,和我们的案子撞在一起。我可不想和特搜部的人打交道啊!”   “就是说。感觉会被无视得很彻底呢!”   接到了举报?佑希眉头一挑,直觉这与那封恐吓信有着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毕竟,时间上太过巧合了。   根据几天没日没夜的排查,基本确定了朝仓奖身边可能出现的嫌疑人,这三人在接到恐吓信的时间段都不能提供自己的行踪证明,因而被列为怀疑对象。   他们分别是担任朝仓保镖的永野满,当天值班的站台工作人员中冈弘贵和朝仓的秘书前藤植。   “为什么还要怀疑我呢?我说过了吧,是邮政人员打扮的男人交给我信件,我只是拿给了知事而已,如果我是犯人的话,要怎样才能做到?”面对目暮的审问,前藤植露出好笑的表情。   “抱歉,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而已,请不要太过在意。”高木涉讪笑着解释,“毕竟,说什么邮政人员送来的,也没有别人看见呢……”   佑希站在房门处,观察着沙发上前藤植的表情。因为只是初步的怀疑,且没有犯罪事实,警察也不能将他带到警局,只能在知事公馆前藤植的办公室和其谈话,佑希注意到,在说话时,前藤眉毛上扬,下颚下垂,典型惊讶的表情,证明他对自己被列为嫌疑人的确感到惊讶和不解,但也不能排除也许是同伙扮演了邮政人员故意做出这种局面以误导警方,目前还不能完全消除他的嫌疑。   “听说前藤先生是去年开始担任朝仓知事秘书的,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研究了前藤办公室的布局,感觉这个30岁的男人至少有部分是符合她之前的侧写的,佑希开口询问。   疑惑地看了佑希一眼,前藤很明显在纳闷之前没有见过警方人员中出现过她,不过他还是老实作答:“大学毕业之后就在都议会的议会局工作,后来朝仓知事前任秘书离职了,才调了我过去。”   眼角有少量皱纹,眼睑收缩,面部肌肉自然绷紧,他说的是真话。 作者有话要说:  正直规矩又热血固执,我觉得这是对手冢的真实评价~   虽然看上去这家伙一点也看不出固执~   ☆、Episode 12   “听说你最近萌生去意,曾经数次向朝仓知事请辞,但他都拒绝在你的推荐表上签字,并且狠狠训斥了你是吗?”高木翻着从其他地方了解到的信息,问前藤,“你对他这种霸道的行为心怀怨恨,所以想要报复他?”   “喂喂警官小姐,你在开玩笑吗?”前藤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学生,虽然知事的确没有同意我离职,但我还不至于就因为这种事就要报复什么的吧?”   结果,对其他两人的询问也是一样,一无所获。   就连佑希也没能从三个人的表情中看出任何说谎的痕迹,这很可能表示,列出的三位嫌疑人是错的。   “现在,重新梳理一遍案情。”佐藤美和子在白板上依次写下三个人名,“保镖永野满曾在高中担任空手道社团的教练,朝仓知事两年前将那所学校与其他三所高中合并成立了新的私立中学,扩招了很多学生,设置了丰厚的奖学金制度,对于学生们来说可能是一件好事,但永野先生因此而失业,不得已才加入了一家安保公司。”   “站台工作人员中冈弘贵原本的住所在朝仓知事的推动下被划入了城市公园的范围,建筑公司对那片住宅区进行了拆迁,导致中冈失去了去世双亲留给他的财产。”   “秘书前藤植则是因为工作纠纷,有同事反应最近一段时间,朝仓知事经常批评前藤工作上的失误。”   都有动机,但还不够明显啊……佑希低头思索,尽力以嫌疑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   鉴识课的鉴定结果已经得出,恐吓信上使用的报纸是七八年前的旧报纸,但是三名嫌疑人所涉及的案由却都是最近两三年,如果真的是他们中的某个人做的,有必要专门使用那么久以前的报纸吗?普通说来,报纸这种物品的保存期限都不会很长吧?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漏掉了?   “七八年前,朝仓知事还在担任国土交通省大臣吧?”佑希转着笔,“那时候有发生什么大事吗?关于朝仓知事的。”   “要说大事的话,可能就是新瀉大坝的落成了吧?”佐藤回忆着,“我记得那时候朝仓知事亲自去拜访原址村落的村民,非常耐心地劝说大家搬迁,那个时候很多媒体都报道了那件事。”   “有不良的传闻吗?”佑希精神一震,可是却得到佐藤否定的回答。   “没有听说过,似乎搬迁工作一直都进行得很顺利呢。”   “这样啊……”   似乎又回到了起点,毫无头绪。   “手冢检事,这是朝仓在任期间有过合作的建筑公司的名单还有他们的合作项目,我初步整理了一下,有五家企业是出现频率比较高的。”事务官广末高一将两本资料放在手冢桌面上,汇报道,“我拿来了他们项目期间的财务报表和原始领料单。”   “嗯,辛苦了,麻烦你联系一下知事公馆,我们明天去拜访。”埋首案卷的男人头也没抬,继续对着面前会计师事务所给出的审计报告进行研究。   朝仓奖因为推动了新瀉大坝的建成而变得被人关注,自此以后,他屡屡达成建设项目,很快政绩卓然,为他顺利当选东京都知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寄到特搜部的匿名举报信件上也指出,朝仓在新瀉大坝工程上存在受贿现象,看来这个工程是重点,很有必要单独拿出来查验。   手冢找到主持开发新瀉大坝的建筑公司——住友建设的审计报告,然后翻开了广末带来的厚厚一沓原始凭证。   得到知事公馆的回复是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手冢整理了手头的资料,与事务官前往约谈朝仓奖。   收到恐吓信和被特搜部调查两件事,让朝仓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表情有些不耐烦,在前藤植将手冢与广末领进会客室接待时,也不知是什么地方触到了他的神经,遭到一顿毫不留情的责骂,用词之尖刻让广末高一都忍不住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手冢充耳不闻,公事公办地翻开笔记:“八年前你提出了新瀉大坝的建设方案,并直接推动了原址居民的搬迁工作,政府预算和开发商住友建设的财务报告显示,此项工程财政部门共拨款900亿日元,其中用于人员安置的费用只有不到600万,仅占拨款0.007%左右。朝仓知事能解释一下吗?”   “哼,愚蠢!”朝仓奖面色严肃,表情不快,“新瀉大坝原址居住的都是山区的村民,只有几十户人家而已,安置费用自然相应会减少。当年我可是给每户都提供了优厚的安抚款项,并且有好好开导,他们都是自愿搬迁,这么多年也没有出现过回流和反弹,你们还想如何?”   “工程招标结束之后,您的夫人在证券市场开户购买了一笔1000万的外汇基金,这件事您知道吗?”   “女人的消遣,我怎么会知道!”朝仓嗤之以鼻,“年轻人总是爱冲动,但是我可要向你声明,你找错了调查对象,到头来一无所获可不要后悔。好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有时间和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做游戏。前藤!”   前藤植应声而入。   “送客!”   “真是固执的人啊!”失望地走出公馆大门,广末高一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态度这么恶劣,完全欺骗了民众呢。”   “我需要一份当年搬迁人员的名单与安置情况,以及朝仓夫人在证券市场上开户的投资运行情况。”手冢不为所动,“明天之前交给我。”   广末高一垮了肩膀——看来今晚又要加班了。   东都环状线试运成功,定于10日后正式投入使用,本线电车将从隅田川开始,绕整个东京都一周,最后经过驹形桥到达终点的浅草站。这是朝仓知事在本届任上推动的最大工程项目,相信凭借这项骄人的政绩,足以让朝仓知事成为镜民党候选人。   这是来自《每朝新闻》的报道,撰稿人是社会部骨干记者樱井义高,《每朝新闻》的王牌。   “樱井记者的报道总是很有深度呢。”广报课负责送报纸的新职员见佑希一拿到报纸就在翻看有关东都环状线的板块,不由停了下来,“对朝仓知事的评价也非常到位,是位业务非常精通的记者。川崎顾问也喜欢看他的稿子吗?”   “嗯?不是的,我只是刚好看到而已。”佑希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想起这位樱井义高就是剪彩仪式当天在现场进行实况转播的那位,“怎么?你是他的忠实拥护者吗?”   “嗯。”新职员见佑希似乎有兴趣的样子,立刻打开了话匣子,“而且很少看到像樱井记者这样不使用数码相机的人了,我记得他还在专栏里写说‘能被胶卷完美呈现的影像才是真正的真相’。”   不用数码相机?佑希心头一跳。   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身为媒体最前沿的新闻记者居然不用数码相机,也有点太跟不上节奏了。   “听你这么说,弄得我都对他好奇起来了。”她若无其事开口,转向兴致勃勃的小职员,“你知道樱井记者的博客地址吗?我也想多看看他的文章。”   “没有呢,樱井记者似乎没有博客的样子,不过他的专栏我每期都有保存,川崎顾问想看的话,我可以拿给你。”   “嗯,那拜托了。”   用词精准,文笔工整,喜欢在句末使用押韵的音节,时事评论文章不多,大多针对朝仓奖的政绩,没有博客只在报刊杂志上设置专栏,坚持使用需要胶卷的老式相机。老家在新瀉县一个叫北泽的小村庄,那里正是如今新瀉大坝矗立的地方。   几乎完全符合侧写条件和可疑标准。   佑希抓起了包。她需要去确认一下。   “手冢检事,我们这样挨个询问当年的住户能得到什么信息啊?目前为止我完全没有找到共同点啊。”跟在严谨认真的上司身后向新闻大楼走去的广末高一忍不住问了出来。   “真相是建立在大量事实基础上的合理结论,法律不可以臆测,缺少任何细节都不能拼成完整的图案。”冷面英俊的男人毫不客气地教训下属,同时伸手按下电梯的按钮,不巧却与另一只手碰到了一起。   双方不约而同侧目,同时瞪大了眼睛。   “手冢君你怎么在这里?”   “川崎小姐?”   得知对方是来查案,手冢不赞同的目光立刻将佑希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其他人呢?”居然让一个没有上过警校、没有任何武力值的年轻女孩单独来见嫌疑人,警视厅这么缺人吗?   “只是我自己稍微有点想不通的地方,所以想来证实一下。”读懂了手冢的潜台词,佑希解释道,“不过,既然在这里碰到你,我想应该也不用特别去验证了。” 特搜部针对朝仓奖进行调查,却找到了樱井义高,本身已经说明两人有所关联了,剩下的问题只是关联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人终于因为案子碰到一起了!   手冢君,关心女孩子要说出来,你那种说法,谁能理解?   除了我家女主这种看脸吃饭的人……   难怪你得相亲……   ☆、Episode 13   编|辑部的地上堆满了印刷品,工作人员忙碌地进出着,高声催稿的声音充斥了整个耳膜,广末高一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却见前面的一男一女已经齐刷刷亮出了证件。   为什么连动作和说话内容都一模一样啊?他无力地在心里叹了一声。优秀的人都有一种相同的脑电波吗?   同时被检察官和警视厅顾问约谈,樱井出现的时候显得有些莫名其妙,问明了来意之后提议去旁边的会议室谈。   佑希看着走在前面领路的樱井的背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在微笑寒暄时眼角没有皱纹,听到手冢想了解当年新瀉大坝搬迁的事时上唇轻微短暂地抽动了一下,很明显是抗拒和憎恶的表现,但是在自己说想要看看东都环状线落成仪式的录像时,他又显得有些兴奋和得意。   这个人,一定在新瀉大坝的事上与朝仓知事发生了什么。   手冢没有明确表示问话时希望佑希回避,她也希望多了解一点关于当年的□□,以便更好的推理案情,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有提有关保密的问题,让原本想要提醒的事务官广末高一犹豫了片刻,默默闭了嘴。   依手冢检察官的严谨个性应该不是忘了,估计是部长也有说过必要时候可以让川崎小姐参与吧?毕竟上次高桥金融的案子中,川崎小姐起了很大作用。   手冢问话的时候,佑希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插话,时不时关注着樱井义高的表情。对于手冢提出的当年新瀉大坝搬迁时的一些问题,他不知不觉使用了若干个负面的词汇来形容当时的场景,并且数次准确提到了所谓的“安置费用”的数目。   这说明他对于这件事印象相当深刻且不美好,如果当年是自愿搬迁并且对安置政策满意的话,是不会出现这种情绪的。   也许就是这样的矛盾点,让樱井义高开始憎恶朝仓奖——在提到朝仓的名字时,樱井的表情看上去面带微笑无懈可击,但佑希捕捉到了他抬高的上眼皮和皱起的鼻子——那是愤怒和厌恶。   再一次观看了落成仪式的录像,佑希微笑着向樱井道谢,归还了录像机。报道的画外音是樱井当时在现场做的说明,当时他就在佑希身旁不远处,但那时她专注于寻找人群中可能存在异样的可疑人员,没有注意对方在讲什么。   这次,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某些不自然的紧绷。   确信无疑,恐吓信的寄出者,就是这个樱井义高。   “满意了吗?”走出新闻大楼的大门,广末去停车场开车,手冢目不斜视,突然似乎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嗯,足够了,谢谢你。”佑希显得很高兴——她并没有被邀请加入特搜部的案件调查程序,刚才如果手冢要她回避,她也只能离开,不可能有充足的时间去考察樱井的表情。   “下次最好和你的同事一起来,犯罪分子通常都不是用智慧伤害生命。”手冢冷冷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是专业人士最好还是能清楚意识这一点。”   “是是,手冢老师。”女孩子笑弯了眼睛。   拜访樱井义高带来的好处非常多,尽管他没有明显表现,但仍然无意识透露了很多重要的信息,手冢对照这些线索很快大致罗列出当年新瀉大坝拨款的经费流向。   有将近100亿资金去向不明,而这个数目,却刚好和广末调查到的朝仓太太基金账户的收益相当。   调查显示她的户头是迹部金融的VIP客户,手冢觉得,自己又该给迹部打电话了。   原以为想接触到VIP客户的资料要费一番功夫,谁料一路畅通无阻不说,还是由迹部金融的业务经理亲自接待,全部资料予取予求,让特搜部全员都吃了一惊——迹部景吾这种商场大鳄,难道是这么奉公守法、听话热心的好公民?   “每次你来找本大爷也没好事!”总裁办公室里,迹部瞪了沙发上的栗金色发男人一眼,吐槽道,“查来查去也没见政治清明到哪里,你自己也明白吧?真不懂你还坚持些什么。”   “每次都说同样的话你不累?”手冢喝一口黑咖啡,面无表情,“你不也早就知道我不是那种满足于安逸的人吗?”   “所以都叫你来做首席了。”迹部不满,“ATB总部的法务主管,多少人挤破了头都进不来,本大爷亲自邀请你居然还拒绝!”   “多少年前的事情你不要每次都耿耿于怀。”手冢受不了地叹气,“你自己不也说我除了专业根本不适合做律师吗?”   深觉自己扭转不了那个倔脾气的家伙,迹部也不是真的想要手冢改变想法,只是看他老那么一副正直过头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奚落他两句,想了想还是问了:“音乐会怎么样?”   手冢翻着交易记录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答:“还可以。”   迹部揶揄地笑起来:“看来有很不错的进展嘛!你们到哪一步了?吻她了?”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增加了女人跳跃性的思维。”手冢眼皮都没抬,“这么无聊的话,别光顾着说我,你自己也找个女朋友谈场恋爱算了。”   “啊恩?然后变成忍足那种被婚姻绑死的白痴?”迹部嗤笑,“本大爷才不会做那种不华丽的事。”   调查取证结束,事务官来汇报情况,手冢站起身,收起交易记录明细:“这次又麻烦你了。”   “以后少拿这种事来要本大爷解决就行了。”张扬华丽的总裁先生语气满不在意,“脑子里偶尔也想点工作以外的其他事吧,你!”   手冢没答话,扔下一句公事公办的“谢谢”,径自推开门走人,迹部在大转椅的靠背上靠了几分钟,笑出声来。   “真是个无趣的家伙!真要感谢的话,就少操点无谓的心吧。”满脑子工作、正直得不会拐弯的木头!   有了确切的调查方向,搜查一课很快罗列了樱井义高的异常,并申请了批捕。   审讯室里,樱井平静地坐着,对警员轮番的问话充耳不闻,一副拒不合作的姿态。   今天是东都环状线正式运行第一天,朝仓奖将和第一批乘客一起,共同乘坐这条线路绕东京一周。樱井被捕前的报纸上,还有他执笔的报道。   从字里行间流露的情感来看,他选择了今天作为报复的时间,而且报复与这条新运行的电车线路有关,可是再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目暮警部,去樱井的住所搜查的人员回来了。”高木疾步走进监控室,对目暮汇报,“除了樱井的日记,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我把日记本带回来了。”   展开日记本,昨天的日期下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八年前新瀉大坝落成典礼的剪报,报道中朝仓的照片上,被用红色的笔狠狠划下了一个圆圈。   那个圈的位置,在鼻尖。   “是狙击。”佐藤喃喃道,“在狙击手的法则里,只用一枪让敌人没有痉挛地失去反抗能力,最佳射击点就是鼻尖。”   “可是狙击地点是哪里?”目暮警部几乎要把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全部抓下来。   佑希深吸了口气,指甲重重划过日记本上的报道。   始于大坝建设的怨恨,在漫长的八年中对朝仓所有政绩的点滴关注,偶尔的时事评论文章里用看似冷淡实则嘲讽的语气评价着一项项政绩,樱井对于这些成为朝仓事业垫脚石的工程有着极端的厌恶。   他连恐吓信都要特意选择八年前的报纸,足见其强烈的怨念,那么,还能有什么地点比引以为傲的政绩更适合做仇人的墓穴呢?   “樱井先生。”佑希拿起了话筒,她的声音立刻传到了审讯室,从监控器的屏幕上,她看见樱井木然地朝着音响的方向转了转眼睛。   “行驶中的东都环状线,与民众一同享受自己业绩的朝仓知事,从不知名的远处破空而来的子弹击穿仇人的脑袋,这是你的剧本,对吗?”   而后,她看见樱井义高骤然放大的瞳孔。   东都环状线的速度高达120KM/H,要进行这种高速移动中的狙击,再优秀的狙击手也不能保证成功率,唯一适合狙击的地方就是列车通过驹形桥时,因为过了桥就是终点的浅草站,所以那个时候,列车会开始减速。   确定了地点,要进行反狙击侦查,SAT中有的是专业人员,因为朝仓不肯提前下车,警方只好加派人手,一方面针对适合狙击的地方进行地毯式搜查,另一方面等候在浅草站以加强警备。   佑希站在佐藤身边,看着SAT的队员们分别就位,队长秋山晓最后布置了有“狙击之王”称号的日野裕进行远程保障。   “了解。”全副武装的日野裕立正敬礼,跑步向任务地点就位,一瞬间,佑希看到了他因为接到重要任务而显得凝重的脸色及兴奋起来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广末高一同学,你不理解他们两个人的世界的~   而且你现在也不知道他们俩是相亲对象吧其实……   O(∩_∩)O哈哈~   ☆、Episode 14   特搜部带着拘捕令到达浅草车站时才诧异地发现现场的气氛异常凝重,虽然SAT队员已就位,没有让普通民众看到荷枪实弹的狙击手,但现场明显多起来的警察还是让手冢皱起了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他在警员中找到了佑希,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可能会有狙击手对乘坐环状线的朝仓知事进行狙杀,应该就在列车通过驹形桥的时候,可知事不肯提前下车。”佑希颇感头疼,“你呢?还是来约谈?”   “不,已经掌握了确切证据,这一次是来实行拘捕的。”手冢神情严肃,而后转过头来对佑希道,“既然警视厅已经采取了措施,这里应该也没有你能做的了,快点离开现场去安全的地方吧。”   “嗯……”迟疑着应了一句,佑希随口回答,“你也是,别在这里等了,反正车到站之后目暮警部就会带朝仓知事回警视厅,你可以在他录完口供之后拘捕他。我们先走吧。”   “如果朝仓知道车到站之后他要面临这么多问题,恐怕会祈祷列车永远不到浅草站吧?”同行的特搜部成员在了解了情况之后有人开玩笑,佑希一愣,突然灵光一闪。   “目暮警部。”她掏出手机给焦头烂额的目暮打电话,“请你告诉朝仓知事,特搜部的人已经带着拘捕令等在浅草站了,他如果不想在众目睽睽下被带走,最好提前找个人少的站台悄悄下车的好。”   听见她这通电话内容的手冢怔了怔,眼底顿时浮上好笑的神情。   倒是个不错的方法,想让目标提前下车避开狙击的话。   无线耳机中传来队长的指令,称朝仓知事已经在川崎顾问的劝说下提前下车,由警备课严密保护起来了,要求各在位人员密切关注周围态势,务必找出狙击手的位置。   日野裕恨恨地咬了咬牙,几乎捏碎了狙击枪的枪柄。   千载难逢的唯一机会,被那个叫川崎佑希的女人破坏了!   他在瞄准镜里逡巡着浅草车站附近的地面,看见毁了他出手机会的栗棕色长发的女人正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冷峻男人在说话,瞄准镜中,她的脸清晰可见。   角度太好了!他深吸了口气,狠狠吞咽了几下,凑近瞄准镜的眼睛透出凶光。   三番五次坏他的事,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话,他就让她后悔这次的多嘴吧!   红色的激光点对准了女孩子精巧的鼻尖。   为了保住最后仅剩的尊严,朝仓奖提前两站下车,已经被送往了警视厅,手冢他们将前往警视厅进行拘捕。   “狙击手还没找到,你还是不要在现场逗留了。”见佑希站在边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手冢忍不住出言提醒。   “总觉得漏了点什么。”长发女孩苦苦思索着,“感觉看到了点不协调的事情。”   她闭上眼睛,拼命回忆。   日野裕那张表情凝重的脸在脑海中飘忽不定,那双眼睛里的兴奋有些明显超过了对重要任务的合理反应。   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狙击手,SAT的队员同时出动却没有蛛丝马迹,除非……那个狙击手就是SAT内部的人……   “我说你啊……”手冢见佑希依然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突生一种无奈的感觉,他向她走近了一步,一道红光在视线中闪了一下,快得几乎让手冢以为是错觉。   她看向日野裕埋伏的方位,与此同时,身体被一股大力猛地抱住就地一滚,手冢国光一向冷清得无波无澜的声音难得染上了惊恐。   “危险!”   飞速旋转、带着火药高温的子弹擦着男人的发丝深深钉进了两人身后的地面。   《读卖新闻》当天的报纸上,社会版头条赫然是狙击事件的报道,正中间的照片上,栗金色发的英俊男人将明显被枪击惊吓到的长发女孩紧紧护在身下。   自从这条新闻出来以后,川崎佑希走在警视厅大楼里都会被围观议论很久,电话更是一直响个没完。   “作为名人的感觉如何?”顶着围观党的眼神一路走回办公室,佑希深觉压力巨大,同行的佐藤美和子忍不住出言调侃,以缓解对方紧张的神经。   “对于一个差点脑袋开花的人而言,一点都不美好。”佑希撇撇嘴,心有余悸。当时如果不是手冢反应敏捷,她现在肯定已经去见上帝了。   “说起来还真是惊险啊!谁能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呢?幸亏你运气好。”佐藤也是后怕,指着报纸上的照片感叹,“不过佑希,这是谁?”   “长得还挺帅气的嘛。”   佑希没有立刻回答。   顺着佐藤的手指,她看着报纸上的照片。拍摄的人抓拍时间把握得很好,照片上还能看见子弹擦过带来的劲风撩动起发丝。这张照片,相机镜头是正对着手冢的,那上面完美再现了男人当时的表情。   凌厉的凤目大睁着,一贯冷清严肃的表情有着显而易见的惊慌,佑希想起当时千钧一发的情景,仿佛又一次感觉到肩膀撞击在地面上的疼痛感。   借由那丝疼痛,她保持了理智,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被突发事件混乱了思维时手冢略微有些紊乱的呼吸。他们离得那么近,她能够轻易从他放大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急促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心脏在响亮地乱跳。   手冢从部长办公室出来,长呼了口气。   虽然中间波折不断,但好歹成功拘捕了朝仓奖,顺利立案移交,也算功德圆满,要说唯一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是那场意外的狙击和之后完全不具有学术性的报道了。   那种侧重于“精英检察官救美”的小说式稿件,配上那种照片,完全就像在写一部言情小说。   方才他去部长那里递交案件调查报告,就被一尾兼纲就此事调侃了一番。   手机响起,手冢按下通话键,电话彼端某位大少爷极富特色的华丽声线顺着电波传递过来:“啧啧手冢,挺行的嘛!那个女人就……”   “啪”,某冰山检事果断挂了电话。   这帮闲人真是够了!把枪击事件当成什么?对于遭遇了这种惊吓的当事人来说,可不是什么愉快得能够被肆意当做谈资的事情。   手冢坐回自己的办公室,把桌上的《读卖新闻》往旁边推了推。   视线扫过版面正中央那张照片,画面忠实地折射了他当时的模样。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过这样明显到一目了然的表情了,尤其是这种接近于惊恐的样子。那样的自己让手冢觉得非常陌生。   照片上没能拍到川崎佑希的正脸,当时明明情况危急,他来不及多想就条件反射做出了那样的举动,可是事后就算没有刻意回想,也似乎牢牢记得每一个细节,那短短的几秒钟被无限拉长,手冢的记忆里深深印着女孩子当时的表情。   虽然被突发事件冲击导致显得非常愕然,但却并没有太多惊吓过度精神严重不稳定的样子,她的长发在躲避子弹的过程中弄得有点乱,栗棕色的眼瞳微微晃动着,水润的眼中,他看见自己失了冷静的表情。   他不确定那短暂的一瞬间,心里升起的那种情绪是不是叫害怕。   屏幕上显示川崎佑希来电的时候,手冢微微愣了一下。他们似乎一直都是发邮件,从没打过电话,这对于一向偏向电话解决问题的自己来说很是有些不同寻常,导致现在明明是恢复了正常的方式,他却还稍有不适应。   怀着一种微妙的心情,手冢按下了通话键,听筒里女孩子的声音清晰而真实。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身体怎么样?真的没有受伤吧?”直到对方接起了电话佑希才觉得有点尴尬。她打电话的时候没想太多,通话都开始了才觉得其实问这种问题发邮件也可以,能听见声音的这种交流方式不知怎么,突然让她觉得有点紧张。   “啊,没什么。”另一边听上去很镇定的某人把手机握得死紧,空着的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你呢?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被吓到?”   “还好,就是有些意外自己竟然也成为了狙击对象而已……”   好不容易习惯了在听筒里听对方的声音,佑希开始渐渐觉得没那么紧张的时候,手冢的问句又一次让她的心成功乱跳了两下。   他问:“你喜欢德国菜吗?世田谷有一家德国移民的老板开的餐厅,很正宗,要去试试吗?”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原本打算说的“其实我对德国菜不是很感兴趣”的解释在舌尖上绕了个圈,被默默咽了下去。   手冢挂断电话,若无其事地把刚才通话时一直无意识拿在手里的报纸丢进了碎纸机——边缘被□□得皱到不行的报纸,留着也不会再看了。   听着碎纸机工作的咔嚓声,手冢抽空感叹了一下,决定以后也不会说自己不是很喜欢德国风味。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英雄救美的情节就是这么的没辙啊……   总是忍不住!   还有,部长,你真是太闷骚了~   想约人家姑娘找不到理由,还以为人家在德国留学一定喜欢德国菜……   于是你就打算永远不说自己不喜欢了么……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好喜欢这种闷骚……   ☆、Episode 15   借口“有点累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推了中条和夏一起吃晚饭的邀请,佑希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已经有约。快到下班的时候,她收到两封邮件,一封来自手冢国光,告知她下班以后来接她,另一封来自一个陌生的地址,是一条简短的信息。   “川崎小姐你好,我是前藤植,请问你今天下班后有空吗?我想就这次的事向你表示感谢。”   对“表示感谢”这个说法颇觉莫名其妙,佑希想了想,回复:“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而后开始收拾桌面上散乱的资料,套上风衣,并在洗手间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   手冢的车停在警视厅楼下的停车场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有一阵子,他熄灭引擎,坐在车里给川崎佑希打了个电话。自从上午那通电话过后,似乎打破了两人一直发邮件联系的习惯似的,他开始觉得能听见声音的交流更加不错一些。   驾驶席一边的窗玻璃被敲了敲,手冢降下车窗,看见真田站在外面。   “报道我看了。”打开车门的时候,手冢听见真田的声音,“身体怎么样?没受伤吧?”   “啊,没什么问题。”手冢点点头,直到这时真田才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已经下班了,你到警视厅来做什么?有新的案子吗?”   手冢国光不擅长说谎,但是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不说话,所以真田并没有得到像样的答案,他看了一眼像是没听见自己问话的手冢,有些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手冢君,久等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身后传来,真田条件反射回头,碰上川崎佑希有些意外的目光,“真田警部?”   一瞬间,真田突然觉得自己注意到了什么关键。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表情有点不太自然的手冢,又瞥了一眼几步之外的川崎佑希,想起报纸上作为头条的照片。   原本觉得那篇报道站在新闻稿件的角度来讲完全不合格,不过也许那才是事件的真相。真田顿悟。   “那我先走了,有空一起打球。”不愿意继续留下来当电灯泡,真田识趣地对手冢道别,然后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不远处的顾问小姐一眼,“你……加油。”   手冢无奈地目送真田的车离开,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的闲人实在是有些太多。   自然捕捉到了真田临走前那一瞥,虽然那个人长期黑着一张脸很严肃的样子,但对于佑希这种看脸吃饭的人来说,足够她读出对方目光的含义了。   被同一部门的同事看到自己要去约会,而且对方好像还认识手冢的样子,这让佑希稍微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之后,为了缓解尴尬,她有点没话找话地问:“你和真田警部认识啊?听他说话的意思,他也打网球吗?”   “嗯,中学时其他学校的对手。”手冢一边认真地开车,一边回答。   “认识你之前,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喜欢打网球呢。”佑希眼带笑意,目光透过车窗望出去,在窗玻璃的倒影中看见手冢柔和下来的目光。   还真是对网球情有独钟啊!这个人。佑希想着。只是稍微提到而已,平时凌厉的眼神都会明显柔和下来,可以的话,还真想看看他打球的样子。   手冢说的那家德国餐厅位于世田谷商业大街的尽头,是典型德国家庭式经营,店面不算太大,服务生只有两人,厨师则是老板自己。   那是一位挺好客热情的德国人,年过半百,身材魁梧,稍微有点发胖,做一手地道的法兰克福肠和烤猪腿,不过手冢和佑希原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吃,只是略略看了看菜单便点了推荐菜品。   店里人不多,墙壁上挂着一些老板自己拍的照片。等待上菜的工夫里,佑希无意浏览着过那面墙壁,突然看到熟悉的景色。   “那是Dukatz im Literaturhaus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手冢认真辨认了一会儿,点头:“嗯,这里稍微露出一点门牌。”   走近了看,发现老板还在每张照片下面配上了一些便签做说明,写的似乎是拍照时的心情,那张慕尼黑有名的咖啡馆下面,用了一首简短的小诗。   “每当你在我的怀中温柔地睡着,   我能听到你的呼吸,   你在梦中唤着我的名字,   你的口角流露着笑意——太幸福了。”   默念便签上文字的同时,另一个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佑希看着手冢表情认真,富有磁性的声音说着日耳曼民族严谨高贵的语言,暗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灯光下颜色有些发深,隔着眼镜,她有点看不清那里面的神色。   就算在念浪漫诗,这个人也还是没什么表情,可即便如此,即便知道他只是把别人的文字读出来而已,听着他的声音复制出诗词的温情,佑希还是觉得这时候的手冢国光英俊得无以复加。   像在说情话一样。   深深地觉得产生这种念头的自己很是不妙,佑希飞快地眨了眨眼睛调开视线,尽力调整了脸上的表情。这种时候她突然感谢起店里有些暗的灯光来,让她刚才瞬间的不自然有了可以掩饰的空间。   不过手冢国光很明显不是个迟钝的人,他很快发觉了身边女孩的异状,侧脸看了过来:“怎么了吗?”   “嗯?没什么啊。”佑希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只是觉得你挺适合读诗的。”   绝对没有比这更烂的借口,佑希说完了之后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不过能板着脸把浪漫抒情诗念到这个程度,估计也算是只有手冢国光才能做到的了吧?   被调侃了的某人没有显出任何不适,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佑希偶尔会拿他的严肃来开玩笑,所以只是推了推眼镜,问对方:“这似乎是李利恩克龙的作品,下面还有一段,你还记得吗?”   “每当炎热的紧张的白天去后,   你驱散了我沉重的忧心,   我只要一躺到你的心头,   就不再想着明天的事情——太幸福了。”   佑希没有多想,立刻背出了下半首诗,等接触到手冢略带笑意的目光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果然,手冢一本正经地给出了评价。   “你也很适合。”他说。   女孩子的声音是偏向清朗的音色,在发小舌音的时候显得有点调皮,餐厅顶端的吊灯散发出的橘色的光打在她脸上,好像整个人都罩上了一层毛茸茸的边,站在那里叫人觉得有种安宁的味道。   安宁得都能感受到脉搏的每一次收缩和扩张。   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菜品已经端了上来,刚才的气氛顿时没有了,两人坐回桌边,不约而同跳过了照片墙旁边的话题。   吃完晚饭离开餐厅时候刚过八点,夜晚的微风裹挟着清爽的空气沁人心脾,佑希深吸了口气,满足地叹一声:“好舒服啊!”   手冢向外掏车钥匙的手顿了顿,将抓在手里的钥匙放回了口袋:“要散散步吗?”   “好是好,可是车……”   “没关系,之后再来开就可以了。”   途经一处街头网球场,隔了很远就能听见击球的声音,走近了才看见是几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子在比赛,天色已经黑了,球场上照明的灯光将几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们的表情看上去都很投入。   站在场边看了一阵子,佑希见手冢看得挺认真,不由问他:“他们打得很好吗?”   “并不好,我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比他们打得好多了。”对方的回答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佑希一怔,又听手冢继续解释下去,“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很努力,也很享受打球的过程,这才是最珍贵的。”   比赛双方的实力似乎不是很对等,左半场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回过来一个力道较大的球,他的对手没有接到,网球在地上蹦跳了几下,滚到场边的两人脚边。   手冢弯下腰将球捡了起来,对因为没有接到球而显得很沮丧的男孩子招了招手,把球还给他之后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而后,佑希看见那个孩子兴高采烈地跑回了场地,一边跑一边丢下“谢谢哥哥”两个字,重新打起了精神。   “你对他说了什么?”她不禁好奇地问。   “我教了他应对对手下旋球的方法。”手冢看着场内答道,果然,那个男孩子很快就回击成功,显得喜出望外起来。   “想起你做部长的时光了吗?”看着挺拔地立在场边关注着场内比赛的手冢,佑希忍不住问,得到了对方坦诚的肯定,她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笑,和他一起看着两个小孩子的比赛——虽然她看不太懂。   连续几次成功应对了对手的下旋球,得到手冢指点的男孩子士气大振,表现也活跃起来,佑希不禁感叹:“你当初对你的部员也这么耐心吗?做你的部员还挺幸福的嘛!”   “我只知道很多人说过我太严厉。”手冢回答得有些无奈。   可是即使如此,你也还是深受信赖和敬慕,单纯觉得你严厉冷漠的话,没办法对你这么推崇吧?佑希想着,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一想部长一本正经念抒情诗的样子也觉得真好……   已经深度花痴了~   ☆、Episode 16   手冢送佑希回到家已经过了十点钟,明天不是周末,所以佑希还是回自己独居的公寓。她进了房门打开灯,从窗口向外看去,果然看见楼下手冢的身影。   刚才在楼下就要自己回来之后打个电话给他,跟上次一样呢。佑希按下通话键,趴在窗边,借着公寓楼下的灯光居高临下看着英挺的男人,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安全抵达,手冢君放心吧。”电话接通之后,她看见手冢抬头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冲他挥了挥手,“路上请小心。”   “嗯,早点休息,晚安。”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掺杂了一丝柔和的音色,让佑希想起在球场边那个男孩子与他告别时,他嘴角微扬的弧度。   真是个温柔的人呢。她望着男人颀长挺拔的背影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把自己摔进了床上。   第二天快到午饭时候,佑希又接到了前藤植的邮件,称自己正好在警视厅附近办事,事情结束了想请她吃午饭。搞不清对方究竟要为了朝仓奖的案子对自己感谢什么,佑希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其实前藤先生不用这么客气,保证司法公正是我的责任,虽然朝仓前知事涉嫌渎职,但从警视厅的角度来讲,还是不能让他被谋杀呢。”趁着上菜的工夫,佑希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前藤植的表情,直觉他并不只是想表达谢意,应该是有其他的话要说,可是要说什么不得而知,想了想,自己先开启了一个话题。   前藤植给佑希面前的茶杯里注入新的热茶,笑了笑:“其实,也不光是因为这件事,我来找川崎小姐,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诶?和我商量?”佑希觉得很意外。除了案件中的接触,她和前藤并没有说过几句话,所以想不通对方究竟有什么能和自己“商量”的事情。   前藤捧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佑希从他漂移的眼神中看出了尴尬和游移:“虽然这样说有些冒昧,不过,川崎小姐还没有男朋友吧?这样的话,能不能考虑我?”   ……哈?完全出乎意料的对话让佑希罕见地露出了呆怔的表情。自从她大学修了犯罪心理学和微表情以后,身边不忌讳她这项专业的人就越来越少,连女性朋友都没有几个,更不要说不介意被解读表情和内心的追求者了,不然也不会到了25岁还没谈过恋爱导致不得不相亲,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案件中曾经被列为嫌疑人的对象,在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向她提出了交往的请求?   平心而论,前藤植的个人条件还算不错,长相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但也属于温文尔雅的类型,刚刚30岁就担任了知事的秘书,工作能力也不错,如果是在认识手冢以前,佑希可能会挺乐意考虑前藤的提议。   但是,和手冢国光相比,这个人就是缺少了点会发光的东西。   佑希正在考虑怎样才能既礼貌又婉转地拒绝对方,身侧皮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佐藤美和子打来的,说刚刚接到报警,中央大学理事长富田长次郎在自己的别墅中毒身亡,现在他们已经在赶往目的地的路上,请佑希也尽快过去。   “抱歉前藤先生。”收起手机的同时,佑希已经站起身来,“我现在要赶去案件现场,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谈可以吗?”   “我送你过去吧。”前藤植立刻回应,考虑到回警视厅取了车再去现场有些耽误时间,佑希略略思考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这是一栋独立式的三层别墅,佑希赶到现场的时候,周围已经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一大群围观群众在线外探头探脑议论纷纷,一眼扫过去,着装普遍都非常休闲。   毕竟,这里可算得上是很出名的海边度假胜地。   警戒线附近被挤得水泄不通,完全找不到停车的地方,前藤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找了个空位子,刚一踩下刹车,佑希已经匆匆丢下一句道谢就跳下了车厢,三步并作两步跑向现场,亮出证件钻进警戒线,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前藤视线中。   他站在原地盯着佑希离开的方向看了几分钟,有些自失地笑了笑。   真是个工作卖力的姑娘呢!他这么想着。   尸体已经被抬走了,鉴识课用白色的粉笔在地上勾勒出尸体倒地时的形状,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和几碟干果,一个杯子里是几乎没有喝过的清茶,另一杯则是还剩三分之一左右的咖啡,显然是会客时中毒。   “初步鉴定是砒霜中毒,当时死者正在和手冢检事谈话。”佐藤见佑希进来,迎上前向她小声说明。   手冢检事?佑希一愣,向客厅的另一边看去,手冢国光面无表情,衣着一丝不苟站在高木涉面前,应该是正在被询问证词,不过看高木的表情,他才更像是被询问的那个。   怎么这个人总是能碰上案子?佑希顿觉头痛。   “案发当时的情况,能麻烦您再说一遍吗?”尽管是在行使身为警察的正当权利,可是面对着手冢国光,高木涉总是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甚至在询问时不自觉地用了敬语。   而反观手冢,即使是坐在审讯室里,成为被审问的对象,他的表情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态度从容:“我上午十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前来拜访富田理事长,大约十一点半左右,富田先生煮了开水,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并且为我泡了一杯茶。因为他把咖啡杯放到桌子上的时候不小心溅出一些在我的手指上,所以我借用了富田先生的洗手间,离开大约有五分钟左右。等我回到客厅的时候,就看见富田先生倒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上。我立刻确认了他的情况,但那时已经没有了脉搏,然后我就报了警。”   高木记录下手冢的话,然后问道:“根据我们的调查,您与富田长次郎并不认识,那么是因为什么原因到他家里去?你们都谈了什么?”   手冢瞥了高木一眼,一本正经作答:“之前一起调查中涉及到中央大学一位教授,所以来找富田理事长了解情况。”   “手冢君。”一直没有说话的佑希突然出声,“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处境。你现在可是犯罪嫌疑人,死亡现场只有你和死者两个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对你有多不利吧?所以是不是就不要有所保留了?”   “之前的调查涉及了中央大学的一位教授?”重复了一遍手冢的说法,佑希顿了顿,追问,“要么是‘之前’,要么是‘教授’,至少这二者中有一个你没有说实话。”   “你在说这两个词的时候,语速稍微有所减慢。”   手冢没有说话。   佑希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我明白特搜部工作的保密性,你不想透露详情也情有可原,但是现在你可是被当成嫌犯了,还不说明白的话会有麻烦的。况且,我们绝不会把你的工作内容透露给其他人,所以,你不用顾虑。”说着,将现场拍摄的照片依次排开放在桌面上,加重了语气:“我向你保证。”   旁听的高木听得一愣一愣,他的目光数次飘向手冢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佑希究竟是从哪里判断出这个人有所隐瞒的,在他看来,那张冷酷的脸无论何时都是那张完美无缺的Poker Face。   富田长次郎,51岁,中央大学理事长,特搜部最新确定的调查对象,涉嫌与几位教授一起,虚报科研项目骗取科研基金。此事同时涉及文部省及教育厅几位高级官员,影响重大,目前该案尚处于保密阶段,没有对媒体和公众进行披露,所以手冢出于职业保密性的要求,才不愿意对高木和盘托出。   听完对方的叙述,高木迟疑着看了看佑希,后者颌首:“完全真实。他说话时候语速均匀,呼吸平稳,双手自然放置在桌面上没有任何小动作,说明内心里不存在隐瞒不需要藏起双手来掩饰肢体语言。而且,真正的凶手在看见受害人时的反应更多的是厌恶、轻视甚至恐惧和害怕,但是手冢君看见我排出的这些照片时,表情明显是惊讶。”   高木和监控室里的众人默契地将视线移到了手冢脸上,横看竖看都不知道,佑希这个所谓的“明显是惊讶”究竟是哪里明显。   分明就面瘫一个。   证词没有破绽,鉴识课的鉴定结果也显示,只有死者的咖啡杯柄和手指上有少量的砒霜残留,桌上的食物以及饮料中并没有任何有害成分。于是录过口供之后,警方只得暂时先让手冢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细节上温柔的男人才是真·好男人!   部长好男人无误!   上次是英雄救美,这次……   部长你直接成了嫌疑人了~   所以等着美女救英雄吧!   ☆、Episode 17   核实过富田上午的安排之后,千叶传唤了在手冢之前见过富田的两人,一个是中央大学物理学系教授安室真孝,另一个是死者大学时代的同学,现担任一家科技公司开发部主管的原田佑二。   据两人交代,安室真孝是早晨不到七点半时去找富田的,最近他的一个研究项目进行到了关键阶段,但是经费方面有些捉襟见肘,所以来找富田商量申请追加经费的事情,两人还一起吃了早餐。商量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原田就来了,于是安室向富田告辞,离开的时候看见客厅墙壁上的挂钟显示时间是8点53分。   而原田则说,他就职的科技公司一直是中央大学科研发明的合作机构,每当中央大学有IT方面的科研成果问世时,都会委托他们公司进行试作品的开发,但是最近,听说中央大学打算把快要进入尾声的研究项目交给其他公司来做,所以公司高层便托他来询问富田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们在一起谈了不到一小时,然后富田对他说,这件事需要再和负责研究的教授商量以后才能最终确定,要他先回去,还说等一会儿要接待另一位客人,但是没有明说是谁,所以他就离开了,不过没有注意看时间。   “我确认了他们的不在场证明,案发时是11点55分,安室先生已经回到了学校,和他的几个学生一起在实验室做实验,中途没有离开过。原田先生则是与公司的同事在一起共进午餐,不在场证明也完全成立。”千叶挠着头,表情苦恼,“怎么看,都没有时间进行犯罪啊!”   “原田的不在场证明真的完美无缺吗?”佑希盯着审讯时的录像,神情严肃,“他在进行叙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似乎对于富田死了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似的。”   “这没什么好奇怪吧?”白鸟任三郎插话,“先前那位手冢先生看上去也十分镇定呢。人可是死在他面前的,他那个反应,未免太淡定了吧?”   “他有感到惊讶。”佑希头也没回地接话,“但是人真正表现出惊讶的神态的时间通常是很短暂的,从接到报案到回到警视厅进入审讯室,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一个人调整心理状态。之后的交谈中,相比惊讶,手冢更多表现的是对凶手的猜测以及对犯案手法的疑惑。”   “但是原田不同。他没有直面富田的死状,在进行询问之前他也不知道富田的死讯,但是在我们告知他之后,他的惊讶表情显得非常夸张,并且持续超过了五秒钟,这很假。就算他们是大学时代非常要好的同学,他的确为富田的死感到极度悲伤,可在之后的叙述中,他脸上悲伤的表情却没有带动额头的变化,很明显是伪装的。在整个过程中,他一次都没有问过关于凶手的追查情况或是鉴定的结果,似乎像是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一样。”   “所以,这个人十有□□是凶手。”佑希最后下了结论。   “问题是原田怎样做到自己不在场的情况下,恰好让富田服下了毒药呢?只有杯柄和手指上有毒,那么毒是下在哪里才能恰好只针对原田一个人?”佐藤把现场的照片拿在手里反复研究,“如果说是把毒药涂在杯柄上的话,犯人又不在现场,怎么能确定拿到有毒药的杯子的就恰好是富田而不是其他人?”   佑希没有管佐藤的疑惑,她想的是另外的事情。   如果原田是凶手,他为什么要杀富田?就因为最近一次的项目没有交给原田的科技公司来做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一定有什么深层次的、没有被发现的联系在里面。   或许,多关注一下原田最近的行踪,可以找到答案。   因为中午的突发案件,每个警员都有些疲惫,在会议室对所有的口供和现场资料进行了整理之后已经入夜,马马虎虎塞了几口超市买来的便当就又投入了工作,等到佑希对所有的审讯影像进行了全面的分析之后,时间已经超过了10点半。   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让她觉得眼睛很累。   她坐进车里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启动了引擎,这个时间路上的车已经不多,可以满足她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的需要。   毒杀,会选择这种方法的通常是女性,但是也不排除部分非力量型的男性,这种人在相处中极易处于被人引导和支配的地位,本身也许并不具备强健的身体素质和过人的力量,所以在对抗中他们首先排除了身体接触的方式,借助于药物达成目的。但本案的犯人无论使用了什么方式下毒,他没有留在犯罪现场目睹死者临死前的挣扎和痛苦,说明仇杀的可能性很小,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平复心底对死者的憎恨,那么更有可能的就是,他不是想杀对方,而是必须杀了他。   洗完澡躺在床上,佑希的脑子依然在案件上打转,她在床上辗转了一阵子,终于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抄过床头的手机发出了一封邮件。   “手冢君,你睡了吗?”   收件人自然还没睡。自己负责的案件当事人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毒杀了,这简直是对手冢尊严的极大挑衅,此刻他正坐在书房研究着掌握到的富田长次郎的信息,书桌一角的手机突然进来一封邮件,他想了想,拨回一个电话。   “已经快12点了你怎么还不睡?”他摘下眼镜靠着椅子靠背缓解疲劳,声音却一如既往平静,听不出一丝倦意,佑希倚着床头,表情有点苦恼:“满脑子都是案子,睡不着。”   “呐手冢君。”隔着电波,女孩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异常清晰,“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有点任性,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富田涉嫌欺诈科研经费,究竟涉及了哪些上层官员?我怀疑那可能是他被害的原因。”   电话彼端的手冢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佑希忍不住想要再一次催问的时候,他开了口,语气非常坚定:“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佑希塌了肩:“……果然吗?虽然之前也想过会被拒绝,但是还……”   “我不是因为需要保密所以不能说。”手冢打断了佑希的话,“我是不希望你继续接近真相。”   “这件事牵扯到很多方面的利益关系,特搜部调查时也是步履维艰,而且这当中可能有部分涉黑势力,究竟有多少现在尚不清楚,但无论如何,这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插手的。”就算看不见,佑希也能想象手冢认真的表情,“你只是侧写师与测谎顾问,只需要适当给予警方建议,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警察来做吧。”   佑希没料到手冢居然是因为这种原因才拒绝自己,一时有点怔住了,她呆呆地握着手机坐在床上,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印象中,手冢国光很少长篇大论的论证或者解释什么,但这却不是第一次,他直白表示对自己安全的关心。听着听筒中对方坚定的语气,佑希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度。   “嗯,谢谢你手冢君。”她说,放松身体半躺在松软的靠枕上,“我会小心的。但是至少要早点找出真正的凶手呀!我也不希望你总是被当成犯罪嫌疑人。”   “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在意,但是还是想告诉你,我相信你。”   说完这通话的女孩子猛地挂了电话,而后直接关机,一头栽进了床上把整个人蒙进了被子里。明明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怎么就是觉得做了很不好意思的事情呢?   咬着嘴唇躲在严实的被窝里,直到闷得有些缺氧才伸出了头,却又觉得大概是闷得时间太久,不然怎么脸上有种热辣辣的感觉呢?佑希关了台灯,躺在一片黑暗里叹了口气。   没事干发什么邮件,打什么电话!弄到现在好像更睡不着了。   纠结的顾问小姐并不知道,被突然挂断电话的某冰山没有丝毫被戏耍的恼怒感,而是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他重新坐回桌前拿起了之前还在看的资料,顺手发了一封邮件出去。   “我很高兴你能信任我,而且,其实我还是有点在意被当成嫌犯对待的。谢谢你川崎,晚安。”   之后的几天,佑希都和搜查一课的警员们泡在案子里,虽然还没有原田犯案的铁证,但通过侧写和表情分析,佑希已经基本确定了他,所以调查方向也大部分是针对原田。   根据调查,原田经常出入新宿一家歌舞伎町,但却很少指定女招待,从人际关系来看,来往最亲密的应该是店里的妈妈桑。不过警方对这位泷口泽美女士的资料却非常少,之前从事什么工作也完全不清楚,只知道是三年前来这家店工作,那时起,原田就是老顾客了。   看来是泷口早以前就与原田有旧,不知道到这家店工作是否与原田有关。   佑希决定去一趟特搜部。 作者有话要说:  矮油部长好温柔怎么办……   好想抱回家!!!   部长酷爱到我碗里来啊!   ☆、Episode 18   “诶?你说手冢检事休假了?”面对事务官广末高一的回答,佑希难掩惊讶,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陷入了沉思。   以手冢国光的性格,手头的案子还没有成功结束,怎么可能在这种关头休什么假?可是广末高一的表情没有任何隐瞒,说明这件事是真的。   佑希走出特搜部的大门,想起那晚通电话时手冢对这个案子的评价。   利益关系方众多,牵扯颇深,调查步履维艰。   那么很可能,是这件事触动了更高层次大人物的利益,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导致特搜部不得不放弃调查,而以手冢的性格大约是不肯轻易放弃的吧?所以才被要求休假了。   原本还在想必要的时候尽量争取能和特搜部联手呢,看来是不可能了,只好自己干了。   经过简短的讨论,目暮警部决定派高木和佐藤前往歌舞伎町查证原田,由高木充当客人,佐藤通过警方线人的帮助假扮女招待进行接待,伺机探听一些消息,被佑希劝了下来。   先不论高木在佐藤面前能不能放开胆子假扮客人,就说佐藤美和子的个性,也没可能成功扮演女招待的角色吧?   委婉地向目暮警部表达了这个意思之后,目暮十三明显踌躇了起来。说实话,他其实也觉得佐藤不太合适,但苦于搜查一课的女性太少,实在找不出能胜任这项工作的警员了,总不能因为自己部门的工作而从其他部门借人吧?   “其实……”白鸟任三郎犹豫着开了口,“我倒是觉得有个不错的人选……”   千叶看了看白鸟,结结巴巴附和:“呃嗯……我也这么认为……”   “所以就是这样。拜托你了佑希!我们会在店外随时备勤的,一有危险我们立刻就行动。”佐藤双手郑重地搭在佑希肩上,神情认真,佑希看了看一旁冷汗直流的高木,又看了看干劲满满的佐藤,默默闭上了嘴。   所以说,这种任务为什么非得高木去?很明显就觉得他做不好啊!   “虽然很同情你的处境,但是高木警官。”进门之前,佑希认真地对高木叮嘱,“一旦走进这个大门,我希望你不要想太多其他的事情,专心做一个合格的客人,否则以你这样的表现,我们注定无功而返不说,还很可能搭上性命。”   “担心美和子小姐误会也好,想向她表白也好,总要有命在才办得到,是不是?”   换上线人小姐提供的晚礼服,又在对方的帮助下化了一个全套的妆,佑希看看镜子,自己都觉得要认不出自己来。微低着头跟在那名叫“雏乃”的女招待身后来到妈妈桑面前,听着雏乃向对方介绍自己是她的朋友,最近正为了工作的事情发愁,想来这里试一试。   泷口泽美没有立刻回答,她绕着佑希转了几圈,期间还撩起她散在颊边的发丝细细端详了几遍她的脸。所幸佑希是微表情方面的专家,就算心里紧张,也依旧很好控制了自己的表情,甚至还利用这段时间打量了泷口泽美的脸。   “嗯,那今天你就带带她。”终于,泷口泽美发了话,佑希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与雏乃交换了一个眼神,跟在泷口身后走进了大堂,“有一位新来的客人,眼光似乎有点高,你们两个待会儿要好好招待,明白了吗?还有你,有没有想好名字?”   “是,叫晴香就好。”佑希微微鞠了一躬,低眉顺目地回答。   “嗯可以。”已经走近了客人所在的卡座,泷口泽美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佑希也连忙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挤出一个热情的笑容来。   “这是雏乃,是我们这里的招牌。这是晴香,虽然是新来的,但人很聪明,长得漂亮又会说话,就让她们好好陪陪您吧。”佑希极力忍耐着自己抽搐的嘴角看着泷口泽美热情地对卡座里长相英俊的男人做着介绍,顿生一种扭头就跑的冲动。   手冢国光你休假原来就是准备到这种地方继续调查的吗?   “嗯,麻烦了。”一身高雅黑西装,表情冷酷却长相英俊的男人对泷口微微颌首,一个眼神扫过来,佑希清楚地从里面读出一行大字——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进门之前还叮嘱过高木要专业点,可是到了自己也碰上这种尴尬情况的时候真的是完全专业不起来啊!佑希强忍着手冢要冻死人的目光,磨磨蹭蹭坐到对方身旁,觉得自己汗都要下来了。   同来的雏乃显然没有料到两人认识,还忠实地执行着与警视厅商量好的计划,竭尽全力帮助佑希在客人身上多探听一点消息,所以非常积极地向手冢推荐着佑希,什么“温柔体贴”“聪明漂亮”一类的形容词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听得佑希脊背冒汗,恨不得捂上对方的嘴叫她别再说下去。   “那、那个……请问您要不要喝点什么?我来帮您倒。”讪笑着躲开手冢犀利的视线,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晚礼服穿在身上也觉得像是带了针一样,扎得浑身都不舒服,佑希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离手冢稍微远一点,假借倒酒的动作转开了脸。   手冢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盯着佑希手中盛了龙舌兰的酒杯看了几秒,突然转头问雏乃:“楼上有房间吗?”   啊?被问得一怔,雏乃显然没料到这位看上去冷冰冰的客人如此直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表情空白地呆在座位上,佑希也被这神来一笔弄得反应不过来,同样没能做出什么回应。   似乎对雏乃的反应非常不满,手冢表情不耐地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被对方冷厉的语气吓到,雏乃不知不觉就点了点头,机械性地指了指电梯的方向,语气忪怔:“啊……有的。就在三楼。”   连个“谢谢”都没说,手冢板着脸一把夺下佑希还拿在手里的酒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一手揽着她的腰往外走,一手丢了一张卡在沙发上,头也不回:“你结账。”佑希只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一张店里限量发放的白金会员卡,她来之前专门做过功课,知道每张储值都至少在50万以上。   这家伙什么时候有这种店的会员卡的啊?还是白金卡。难道从前都看走眼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内,雏乃才反应过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警视厅拜托她帮忙照顾这位来搜集情报的卧底小姐,她居然就给把人照顾到了客人的床上去?差事办砸了可怎么办?   另一边的佑希可完全顾不上想被撂在外面进退两难的雏乃,身边这个男人冷冰冰的气息快要把她冻僵了,她正视图解释一下,整个人却被对方粗鲁地推到电梯墙壁上,没等反应,男人英俊的脸就贴了过来。   惊得瞪大了眼睛,总算她还记得是在敌方阵营,自己还是个假扮的,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紧紧咬着牙用惊恐的眼神盯着手冢越靠越近的俊脸,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庞在据她几公分的地方停住了,佑希整个人被手冢的身影笼罩在电梯一角,然后她听见他压低声音飞快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别动,有摄像头。”   僵硬着身体缓缓呼出一口气,佑希强忍着剧烈的心跳,配合地把双手搭在对方肩上,做出一副亲密的样子来,十几秒之后,电梯在三楼停下,这次她毫无反抗地任由手冢揽着她的腰出了电梯,没敢出声。   三楼的走廊里铺了厚厚的地毯,还采用了极为隔音的材质包装了墙壁,每个房间的门扉装潢极为华丽,透出一股纸醉金迷的气息。手冢拿起内部呼叫电话给吧台挂了个号,很快就有人把他的卡和房卡送了上来,那个侍者甚至还抽空对佑希眨了眨眼睛,她一眼就看出来,那意思绝对是羡慕自己刚来上班第一天就能钓上这种拥有限量白金卡的高富帅。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在白鸟警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坚决拒绝。被冷着脸的男人拽进房间的时候,佑希心里这样想着。希望楼下可怜的高木警官还支持得住……   锁上房门迅速检查了房间内的设备,没有发现摄像头和窃听器一类的东西,手冢这才稍微缓和了脸色,转头看向佑希。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生恐对方批评的佑希抢了先。   “搜查一课的警员都在店外面守着,不会有事的。我知道危险,但是你不也来了?”她说着,终于没忍住似的抱怨了一句,“而且你更有本事,都被迫休假了还能弄到白金卡。”   手冢一噎,训斥的话没能说出来,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朋友送的。”   “啊是吗?”佑希的回应毫无诚意,“你朋友还真多。”   这种角色瞬间颠倒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以身犯险的她错的更多吧?怎么感觉莫名有点心虚起来?手冢郁闷。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自己趴在电脑跟前笑了好久~   迹部大爷你又中枪了~   赞助会员卡什么的,外援不要太给力啊~   ☆、Episode 19   两个人突然就都沉默了起来,气氛变得有点微妙,佑希默默反省刚才的对话,深深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超出了预料。   半晌,手冢打破了沉默:“原田的情况我已经查得差不多,总之还是先离开吧。”   “也好。”佑希乖乖应了一声,飞快洗掉脸上的浓妆,打开衣柜试图看看有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然后两人同时被琳琅满目的情趣内衣闪瞎了眼。   强作镇定地关上柜门,佑希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心里暗暗吐槽这家店的毫无节操,一旁的手冢脱下自己的风衣递过来,声音有些紧绷:“先披这个吧。”   正要去开门,手冢突然一把拉住佑希的手腕神色凝重地冲她摇了摇头,用手势示意外面有人。佑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手指攥得泛出了点点青白。   渐渐靠近的脚步有些凌乱,有人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听声音不像服务生,倒像是保镖在找什么人。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里都咯噔一下。   新宿的夜店大多有黑道背景,看来已经有人察觉到他们在调查原田,准备动手肃清了。耳夹上就有警视厅装的发信器,只要按下去警方就会按照预定计划进来突击检查,他们就可以全身而退,但会不会打草惊蛇就不得而知了,况且如果被怀疑是警方线人,雏乃小姐也会有危险。   怎么办?佑希难得思维空白,求助地看着手冢。   有人敲响了房门,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扉传进来:“请问有人吗?茶点服务。”在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枪械冰冷的声响让手冢的眼神暗了暗。   这一层楼所有的房间都已经被使用各种借口查看了一遍,门外警惕地擎着枪的男人猫腰静静地等候,神色严肃。   虽然会场的保镖也不能确定是否有人潜入这里伺机调查原田佑二,但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小心一些总不会有错。   豪华套房被磨砂屏风分割成两个空间,心念微转之间,手冢已拉着佑希闪进屏风后面,动作迅速地灭了除床头一盏长明烛台以外的所有灯光,随手从影碟机下面的一沓碟片中抽了一张出来,尺度过大的封面让佑希不由得面红耳赤。手冢恍若未觉,一手将碟片推进光驱按下播放键,一手拔掉显示器电源。   音响里立刻传出令人血脉贲张的性感吟哦,饶是佑希已经明白了手冢的意图,也难免觉得脸上发烧,但做这些动作的手冢却依然眼神清明有条不紊。她还没调整好表情,手冢已经甩掉外套扯开领带,手腕轻轻一带就把她推到柔软的床垫上,而后修长的身体立刻压了上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房门的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一道昏暗的光从走廊里悄悄射进来,手冢温暖干燥的手指轻轻压在佑希的嘴唇上,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   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带有温热的触感,洁白的衬衣散发着清爽干净的味道,彼此的距离太近,他们甚至能看见对方脸上最细微的汗毛。气息游走于耳廓,理智归理智,佑希白皙的脸还是不由自主泛起了红晕,不知所措中,对方冷静深沉的眼眸竟像是嵌进了天边遥远的星辰。   眼底余光掠过屏风后不动声色靠近的人影,手冢用眼神示意佑希不要紧张,而后就着烛光俯下了身,温热的气息瞬间靠近纤长的脖颈。   她一个激灵,浑身不受控制地狠狠颤抖了一下,原本清澈的眼睛顿时汪出了一片暧昧的水光,手冢一怔,险些尴尬起来。   只是想做做样子骗过外面的人,没想到却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敏感带。都是成年人,就算不是故意的,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中,伴随着叫人脸红的□□声,也是一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纯洁不起来的场景。   朦胧交缠的人影,放肆性感的喘息,屏风后的保镖略略站直了身体,收起了手枪。   打扰别人亲热是不道德的,男人猥琐地笑了笑,顺便脑补了一下屏风后的大床上究竟是个怎样令人销魂的美人儿,脚步极轻地向外退去。   诱人的□□却戛然而止。   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疑窦丛生,放松下来的身体瞬间紧绷,右手反射性握住了手枪。   屏风后的两人手足无措恼怒极了。   这什么破机器,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下不是前功尽弃了吗?现在怎么办?佑希盯着手冢。   而后,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某个让她黑线的答案。   喂喂你不是让我接着叫吧?佑希表情崩溃,再也顾不上维持仪态,咬牙切齿地瞪着想出这种黑心主意的男人。这难度也太大了,怎么可能啊?叫什么叫!你个面瘫冰山到底懂不懂得女孩子的矜持这种东西?   手冢不为所动地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温和包容期待的眼神。   做梦!打死也做不出这种事来好吗?佑希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脸颊涨得通红,眼看着想靠对方自主行动是不太可能了,手冢狠了狠心,一手探到身下佑希的小腿上,找准穴位,狠狠按了下去。   一股激烈的酸麻胀痛感瞬间从脚心窜到头顶,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冲破了理智的约束,让佑希难以抑制地发出了一声尖叫,也让门口的男人重新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佑希又羞又气,瞪着身体上方的男人英俊的脸,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一时怒从心头起,女孩子几乎没用多想,就抬起手在手冢劲瘦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对方没防备她突然有此动作,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闷哼,身体猛地紧了一下,英挺的眉蹙起来,额角渗出隐秘的细汗。   身体瞬间的变化让手冢几乎挂不住冷峻的表情。   彻底被打消了疑虑的男人揣度着屏风后激烈的战况,觉得喉咙有点发干,他几乎是用一种绝对超过了偷听者该有的矜持的力度关上了门,命令随从们到其他地方找找看。   关门声一响起,手冢立刻一个翻身坐到床的一边,背对着佑希开始整理衬衫,重新扣好扣子系上领带,顺便慢慢平复有些紊乱的呼吸和内心的波澜,佑希狼狈地从床上爬起身,手忙脚乱从另一边下来,颤抖着手指整理凌乱的头发,却几次扯痛了头皮。   心脏砰砰跳着几乎要蹦出胸口。   方才那么近的距离,彼此非常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某些异样和改变,虽然明知在那种情况下算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但仍然觉得尴尬到了极点。   原本以为只是正直过头外加有点冷淡,对爱慕者从来都是理智疏远地拒绝,“现在不想考虑恋爱”这样的理由说多了,自己也真的以为就是这样。即使是在认真考虑该结婚这种问题的时候,也依然无法想象自己和一个原本陌生的女性在一起生活,互相照顾并且牵手拥抱的场景。   从没对异性产生过客气以外的好感和爱恋,也对某些男性当中非常受欢迎的报刊影碟没什么兴趣,一度觉得谈恋爱是件索然无味的勾当,母亲还曾经对他过度冷淡的性格感到担忧,就连多年好友的迹部也会调侃他再这样下去会“孤独终老”。   但是那时候,手冢并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女孩子都有点麻烦。   就是这样的他,在刚才短暂的与川崎佑希的接近中,感到了某种觉醒自本能的冲动。   这代表,她在他心中是特别存在的吗?   佑希在他背后轻声唤他:“手冢君……”   他却依然背对着她,声音有点发闷:“嗯。刚才……抱歉。”   顾问小姐难得违背了微表情专家的专业,局促地咬了咬唇。心脏到现在还在不规则地砰砰跳个不停,她想她知道原因。   如果换成别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任由对方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的,可是刚才,她除了有点意外和紧张,却并无任何讨厌的感觉。这正是对某一个人的认定。   “我们该走了。”她小声提醒,手冢站起身来飞快打量了她一眼,见佑希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扭在一起,不由眼神闪了闪。   在店外找到备勤的警员时,一组人已经快要急疯了,见佑希安然无恙回来,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听雏乃小姐说你被客人点台,吓死我了。”佐藤一脸放松后有点脱力的表情,“原来是和手冢检事在一起。好歹事先说一声啊!”   “抱歉,我也没想到会遇见他。”佑希表情尴尬。借着路边的灯光,白鸟将她脸上尚未消退的红晕和局促的表情一览无余,又看了看肩上那件明显属于男人的外套,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说起来。”他摸了摸下巴,“刚才我听说里面似乎在找什么人,你们是怎么脱身的?”   话音刚落,在场的全体警员都看到手冢和佑希明显一愣,视线飞快碰撞了一下之后又马上弹开,而后沉稳的检察官先生推了推并没有下滑的眼镜,镇定的顾问小姐下意识摸了摸耳夹。   “靠运气……什么的。”女孩子气弱地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这种情节实在是太没有抵抗力了!   简直是恋爱推进的大神器啊!   白鸟君,你八卦天赋技能满点~   给你点32个赞!      ☆、Episode 20   车厢里一片安静,手冢专心致志地开车,侧脸的轮廓清晰英挺,佑希犹豫了一阵子,说道:“昨天,我去过特搜部了。广末事务官说,你在休假,我看他的样子,应该知道富田的案子被勒令停止了吧。”   手冢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他并没有对佑希说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以她的聪明,得出这样的结论也并不让他感到吃惊。   自己负责的案件因为上层的压力而不得不在官方层面上停止调查,还被迫休假退出工作圈,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也都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我不会轻易……”   “我知道啊。”打断了手冢的话,佑希表情淡淡的,“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听从安排放弃的。可是手冢君,如果连一尾部长都不支持你继续调查的话,你也应该明白现在进行的工作就算最后成功了,可能也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结局。我觉得你不是一根筋到压根不知变通的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坚持?”   车停在佑希家楼下,手冢熄灭了引擎,隔音效果良好的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他没有看佑希,狭长的凤目在眼镜后显得锐利而坚决:“监察机构是民众对国家最后的信任,如果检察官不能坚持正义,不能有无论如何都追求真相的勇气和毅力,那么公正、清廉和真理就只会成为书本上的词汇。我不是不知道固执的后果,也明白就算如此,还是有很多我无法改变的事情,但是总不想什么都没做,理所当然地让特权蒙蔽民众的双眼。”   黑暗中,手冢似乎短暂地轻笑了一下,声音透着些自嘲:“抱歉,又说了很任性的话。”   良久,佑希轻轻勾了勾唇角:“记得我以前说过,偶尔任性点也没什么不好吧?我觉得,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只要能够让人感到幸福并且问心无愧,就是正确的。如果每个检察官都能像你那样想,很多原本不可能的就会变为可能,难道不是件挺让人兴奋的事吗?可能有人会说你固执己见不懂变通,也会有人说风凉话,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如果你想要调查下去的话,就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吧。”   路边的街灯透过车窗照进来,女孩子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让她的表情看上去充满了知性与温柔,洗掉了妆容的皮肤泛着自然的白皙光泽,生机勃勃。手冢看着身边一抬手就能碰到的佑希,神色不由自主地温和起来。   “你不觉得我很古板吗?”他忍不住问,换来佑希一个浅淡的笑:“反正你不是一直都是这种正直过头的样子吗?不这样的话,反倒不像你了。”   “在我眼里,秋霜烈日徽章只有别在你领口的时候才最闪亮,你可不要辜负它呀!”   看着佑希下车的背影,手冢突然叫住了她:“川崎!”语气有些急促,也是直到这时候,佑希才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去掉了称呼上的敬语。   她略微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着他,从手冢的脸上看出他似乎有什么急切想说的事。佑希从来没有见过手冢国光在与人说话时是这样的表情,不由一怔:“什么?”   原本想要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被手冢咽了回去,总觉得,这不是一个适合坦诚说出心中所想的时机。顿了顿,他还是换了一句:“等案件结束了,可以一起去登山吗?”   佑希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对方的提议,不过她还是很快一笑,点头答应:“好啊,那我们约好了!路上小心点,再见。”   亮起房间的灯,佑希按照习惯给手冢打了个电话,在窗边看着他黑色的奔驰驶出视线,靠着墙壁缓缓坐在地上。   在车里对手冢说的那些话,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怪难为情的,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那样坦白地说了出来,还说了什么“徽章在你领口才最闪亮”这样的话,丢脸死了!佑希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无力地低呼了一声。   明知道这一点点波折根本不足以成为阻碍手冢坚持的因素,可就是看不得那个人失落的模样,结果就忍不住说了那么多煽情的台词。佑希抱着双膝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手冢国光这个人,就是让人没办法拒绝。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翻出手机认认真真给前藤植发出一封邮件:“前藤先生,有关您上次说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太突然了,我们彼此并不了解。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谢谢您,但是抱歉。”   确定了原田有黑社会背景,警视厅又请了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作外援,在毛利侦探身边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男孩的无心之语下,目暮警部带着鉴识课重回现场,对房间里除了茶几以外的地方也做了鉴定,结果显示,在厨房煤气炉调节火焰大小的开关一侧,发现有砒霜成分。   不用多么复杂的分析就能明白,原田利用在死者家做客的机会,将砒霜涂在煤气开关的一侧,等到死者使用过煤气炉之后,砒霜自然会沾在手指上,如果再吃东西的话,就会中毒身亡,同时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提供了便利。   联系原田的黑社会背景和特搜部正在调查的案由,佑希对原田犯案的动机进行了推断,认为是富田长次郎欺诈科研经费事发,被监察机构盯上,涉案高层深恐继续对他进行调查牵扯出自己,所以通过黑势力谋杀了富田。原田通过某些渠道得到烈性毒药这一事实被查证之后,证据确凿,警视厅很快就完成了对原田佑二的批捕,将他缉拿归案。   特搜部披露了富田长次郎与教育厅和文部省的高级官员勾结,利用虚报科研项目的方式骗取科研经费的事实,随后,几位涉案的高级官员在不同场合强调这是特搜部伪造的案由。但随着警视厅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了富田谋杀案的细节及凶手原田佑二的证词之后,官员涉黑的信息再次让媒体和公众一片哗然。   紧随其后,特搜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了大量证物,有个别官员的私账记录,也有双方正在收受贿赂的视频资料或是电话录音,证据充分,不容诡辩,警视厅也对涉及谋杀案的相关人员进行了审讯,拿到了口供。铁证面前,几位官员无从狡辩,特搜部得以正式立案,对几人进行了拘捕。   手冢国光作为案件的负责人,因其出色的表现,被日本检察厅授予“金鹰检察官”称号。那是政府为了表彰工作能力突出,富有极强正义感与高尚的人格,忠实践行检察官职责的优秀人才而颁布的,分量绝对非同一般。   “恭喜手冢检事!不过没想到你竟然一直坚持调查了下去。”广末感叹着,“之前还以为你真的去休假了,没想到一回来就搜集了那么多证据。要不然,恐怕检查厅也不会批准搜查申请吧?”   “还真是拼命啊!”也有感觉酸溜溜的同事在一旁说着风凉话,“耶鲁大学的高材生,又有部长赏识,果然就是不同。说不定你会成为特搜部最年轻的部长呢!到时候,可别忘记照顾我这个前辈啊!”   还有几个事务官凑在广末身边羡慕他跟了一个好上司,业绩突出,到时候如果获得了晋升的话,作为事务官脸上自然也有面子。   手冢没理会那些明里暗里的酸话,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冷酷严肃,眼风都没往旁边扫一下,让少数的几个说风凉话的前辈觉得有些讪讪的——作为前辈嫉妒后辈的成就,传扬出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大部分同事还是挺看好这个工作认真的后辈的,见那几个人闭了嘴,便没有再提起,反倒提议集体出去庆祝一下。   婉拒了前辈们的好意,手冢和佑希约定了登山的时间和见面地点,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有点慢。因为不知道佑希是否习惯登山,又是为了去看日出,所以他选择了一条相对平坦的山路,就算没有多少经验也适合攀登。   出发的时候天还没亮,凌晨的街道非常安静,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手冢和佑希乘了电车到高尾山脚下,游人还不多。   相比手冢几乎每年都要去马特洪峰登一次山的资历和兴趣,佑希对登山这项活动只是业余,还从来没试过在凌晨或是夜晚走山路,都说人对未知的事物有着本能的恐惧,但向着山径走去的时候佑希却发现,只要有手冢在的地方,就仿佛不必惧怕任何危险,可以到达想到的任何高度。   她看着他微微领先一人的距离在前面认真地为她照亮路面,时不时在有坎坷的地方回身提醒她,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在山间显得愈发沉稳有力,一个人轻轻勾起了唇角。   虽然起了个大早,进行的是自己所不熟悉的运动,但,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前面有亲提到前藤究竟是不是男二   作者君在此表示,大家都想多了~   他只是个小插曲而已~   现在,手冢君开窍了,你快点行动去把女朋友追到手吧~   已经都是相亲认识的了,没让你自己去找一个愿意追的   我已经对你够好了……你还不赶紧行动!   ☆、Episode 21   登上山顶的时候天色刚好蒙蒙亮,阳光刚刚苏醒,正是快要日出的模样。一路山路,佑希的鼻尖微微沁出了点晶莹的汗珠,眼睛水润明亮,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手冢原本是想递纸巾给她,目光在对方生气勃发的脸上扫了一圈,眼神不自然地闪了闪。   总觉得这样的川崎佑希,像在发光一样。   “空气真棒!”佑希没有注意手冢的异状,她正微闭着眼睛深深地吸着气,让新鲜湿润的空气充盈了整个肺部,情不自禁微笑起来,“我觉得自己都要爱上登山了。下次有好地方的话,再一起去吧?”   手冢看着无意识做出了很不错提议的女孩子,嘴角向上扬了扬,动作极为自然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对方肩上,目光温和:“日出还要一阵子,山上风大,小心着凉。以后,我们还是夏天来比较好。”   山顶的日出是壮丽的。   血红的太阳拖曳着沉重的身躯在远处的地平线缓缓现身,一寸一寸向上提拉着,烟霞被染成美丽的橘色,蓝天的尽头仿佛在燃烧。圆盘一般的太阳缓慢上升,赤色的霞光渐渐蔓延开去,被盛放的阳炎镀成金红色,又随着旭日的显现变成了一片耀眼的金光。   佑希站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沐浴着朝阳的光芒,张开了双臂。目睹这样的景象,仿佛人的胸怀也瞬间开阔一般,在自然的力量前,人类的存在如此渺小,忧伤、烦恼、苦闷都被千万倍稀释,心旷神怡。   手冢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注视着仿佛在拥抱太阳的佑希,掏出手机留存下了这美好的一幕,动动手指,设置为屏保。之前还担心她凌晨登山吃不消,不会喜欢这项活动,看样子,是没必要了。   他回想着认识以来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日子并不算长,可是却似乎每天都在见面一样。手冢想,也许他该感谢他们从事的工作,时不时能让他见到她,了解她,在她面前回忆起学生时代珍视的时光和岁月而毫无介怀,坦然而诚实地剖析内心的坚持和追求的一切。   她让他变得能够说出来——虽然那些机会并不多。   如果是和她的话,那么牵手、拥抱、理解、包容都似乎是理所当然不需要犹豫和思考的事情,也不用疑惑这究竟是不是喜欢——总是想见到她,只有在她面前才最放松最真实,节奏平稳的心脏的每一次紊乱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孩。   手冢想,没有比这更真实的答案。   “川崎。”他开了口,决心把那晚在佑希家楼下没能说出的话告诉她,“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透过金色的阳光,佑希看进手冢的眼睛。那里面有着罕见的赧然、紧张、期待和忐忑,他的表情看上去依然无懈可击,手指却在身侧无意识地微微收紧。   女孩子轻轻勾起了唇角,熹微的晨光中,她的眼睛明亮清澈,姣好的脸庞漾满了愉悦的笑意。   “好。”她说,几乎是同时注意到手冢绷得紧紧的肌肉松弛下来,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男人也许不会说太多漂亮话,但是,这就够了。   广末高一事务官最近发觉,自己的上司似乎心情变得相当不错起来,当然,前段时间他刚刚获得了表彰,有理由高兴,但是以他对这位上司的了解,总觉得对方并不像是满足于这一点点成绩并为之感到欣喜的类型。   并且与此同时,他发觉自己上司的邮件似乎也多了起来。   放在别人身上,他不用犹豫都能肯定这是热恋的表现,可是换成自己这位冰山上司?   广末高一打了个寒颤。虽然觉得以手冢检事的年纪应该是有女朋友的,但是他完全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忍受得了对方那种冷冰冰的脾气——他一年到头就没见手冢笑过几次。   “佑希,由美刚刚发了邮件给我,下班要一起去KTV吗?”临近下班时间,佐藤美和子敲响了佑希办公室的大门。   “怎么?你不去和高木警官约会?”佑希从电脑前抬头,促狭地看了佐藤一眼,笑道,“高木警官也挺可怜的,情敌那么多。”   佐藤莫名其妙:“哈?高木的情敌?谁是他的情敌?”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受欢迎的程度吗?佑希不可置信地盯着佐藤看了两秒,确定她的确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心里顿时为高木涉鞠了一把同情泪——佐藤美和子某些方面的神经,有的时候确实太粗了。   “没什么……”她无力地摆了摆手,放弃了这个话题,“我还有事,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   新宿御苑是东京最大的日式与法式相结合的公园,由市政府牵头,将在此连续一周举办近十年来亚洲规模最大的灯展,手冢在警视厅接了佑希下班,顺路解决了晚餐问题到达公园,灯展正好开始。   这个展览囊括了世界各地128个国家和地区不同风俗的样式与做法,每个展区旁还有身穿民族服饰的模特供观展人员拍照。公园很大,展区与展区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近,观展的人群并不太拥挤,正是手冢和佑希都喜欢的环境,他们不急着拍照和赶路,而是非常仔细地停下来阅读每个展区旁边的介绍词,不时低声讨论几句,极为偶尔地才拍了几张照片,走得并不快,两个多小时过去,也还没有把所有的展区逛完。   “按照指示图的话,前面应该是哥特风格了。”佑希就着灯光看了看指示图上的标识。   手冢旋开红茶的盖子递给佑希,不着痕迹地将她往远离人潮的方向护了护:“嗯。累的话,不用勉强一定要今天看完,还有时间,剩下的我们可以明天再来。”   五颜六色的灯光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佑希侧过脸去看的时候,能看到灯光在他眼瞳上流过的浅淡的色彩。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轻轻摇头:“夜里爬山路好几个小时我都没关系,只是逛公园而已,没问题的。”   周围的灯瞬间黑下来时,手冢反射性捉住了佑希的手腕,将她护在了身后。从灯火通明中骤然陷入巨大的黑暗,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人群中开始发出不安的议论和小孩子的哭闹声,并且这些声音随着黑暗的持续而越来越大。   几分钟后,似乎发现没有什么意外事故发生,成人开始安抚惊吓的孩子,有人打开了手机上的照明,工作人员忙着做电路检查,紧张的气氛渐渐驱散了不少,佑希瞄了眼自己被手冢捉住的手腕,想了想没有出声。   这个人总是更注重行动,就像每次送她回家都会等在楼下一样,他从来没明确说过关心她,但是总能让她感觉到这一切。   怎么说呢?作为确定恋人关系之后的第一次约会,还算不错吧!   电路恢复了正常,公园里的灯又陆续亮了起来,音乐继续,手冢松开佑希的手腕,目光有点游移:“没有撞到哪里吧?”   女孩子眼带笑意地望着他明显不自在的表情,好心地没有揭穿他,正想说点什么揶揄这位先生一番,尖利的叫声顿时让她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哥特风格的展区被设计成绕轴心旋转的圆台,十数个不同风格的哥特式吊灯下的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女孩子的身体。   鲜艳的红发,苍白的皮肤,典型哥特式的黑色披肩、斗篷和长手套,长而锐利的鞋尖,身上挂着繁琐的银饰。她安静地躺着,双手交握置于胸口插着的一段木头上,随着《The Broken Doll》的音乐在展台上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   不明所以的小孩子以为是展览中的扮演游戏,高兴地拍起手来,佑希拨开人群跳上展台,飞快地探了探女孩子的颈边。   皮肤冰凉,已经停止了脉动。   她死了。   工作人员尽量轻描淡写地将事情解释为展览活动中的扮演行为,并开始组织将游客集中到一起,提前闭展,手冢合上手机:“我已经通知了警视厅,他们很快就到。”   佑希无力地点了点头,蹲在尸体旁边仔细端详起来。   苍白的皮肤,浓黑的眼圈,黑色的唇膏和指甲油,纤细的眉,紧紧缠绕在脖子上的丝绒绳,夺目的红发烫成精致的卷,束腰使她的腰肢看上去不盈一握。   这是典型哥特式的装扮。   然而最醒目的还是尸体露出嘴唇的两颗尖利的牙齿,还有钉入尸体腹部的木桩。   吸血鬼的獠牙,以及传说中唯一能够杀死吸血鬼的方式。   哥特电影《吸血鬼诺斯费拉杜》中女主角葛莉塔的模样。   佑希和手冢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测。   虽然在命案现场想这个不太好,但是……   佑希又看了手冢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是普通约个会而已,为什么也要碰上凶杀案?难道她也像毛利侦探一样,染上了“死神”体质?   在警视厅工作真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已经成了“移动死神”第二号了~   在警视厅工作,就是这样……   祝你们约(po)会(an)愉快……   ☆、Episode 22   警车到的很快,在闭展之后立刻拉起了警戒线,真田和现场的安保负责人一同走进来,仔细检查了展台附近的地面和临近的几个展台。   “今晚游客很多,在发现尸体之前还有不少人经过了这几个展台,地面上的线索已经不多了。”见真田对着一堆凌乱的脚印皱眉,负责人有点尴尬地解释。   真田虽然有些头痛于现场被破坏的程度,但对方所说也是事实,无可奈何,他还需要工作人员配合调查,也不好发脾气,只好忍耐了下来,只是看到尸体旁边站着的两个人时,他还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为什么在这里?”   不能怪真田这个反应。   自从上次破案被川崎佑希讽刺进行的是“只会疲于奔命的体力工作”,又见识了她对待犯人毫不客气的毒舌,真田对佑希多少有点发怵,这种感觉一度还让他稍稍同情了一把和佑希约会的手冢,现在又在犯罪现场看见对方,他条件反射觉得头疼。   如果可以,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让川崎佑希加入自己负责的案子。   虽然他也承认,有她的帮助,对于确定犯人和取得口供都容易一些。   但他可是真田弦一郎,自己的工作怎么可能想依靠女人?太松懈了!   “真田警部,我似乎建议过你不要小瞧女性的。”佑希看出了真田的想法,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这个道理我以为上一个案子已经得到了证实。”   真田明智地选择不和伶牙俐齿的顾问小姐进行口舌之争。   “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手冢?”他扭头问旁边一直没出声的男人,私心里认为和这位性格相似的友人更加有共同语言。   手冢简单向真田讲述了当时的情况,法医已经拍照取证并且初步检查了尸体。   除了外观能够看到的,解开缠在尸体脖子上的丝绒绳后,还能清晰地看见颈部右侧有两个微微红肿的小洞,边缘染着血迹。   同时在紧靠右侧发际线的地方,还有一个微小的针孔,以及一个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的发现。   尸体那头漂亮精致的红色卷发,是被缝在头皮上的。   “缝线处的皮肤没有过多出血量,显然这项工作是在受害人死后完成,”法医对在场警员解释,“而且死者大量失血,这也是她皮肤异常苍白的原因,但是在没有做彻底解剖之前我还不能肯定死因是失血过多还是木桩戳中心脏导致的休克而亡。”   “我猜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佑希盯着死者脖子上的两个小洞,若有所思,“木桩是后来戳进胸口的,尸体胸前的血迹不多,表明那时她身体里的血已经很少了。”   “也可能是凶手更换过死者的衣服收拾掉了血迹的原因。”真田补充。   佑希没有说话,她对着尸体的脸庞端详了一阵子,突然问真田:“你觉得她像什么?”   真田被问得一怔,回答得有些迟疑:“……吸血鬼?”   “没错。”佑希像是在自言自语地梳理案情般说下去,“她脖子上有两个血洞,这合乎她身份的设定,表示她曾经被别人吸过血。这个扮相是1922年德国导演茂瑙拍摄的默片《吸血鬼诺斯费拉杜》中女主角葛莉塔的模样,这部影片是哥特式电影的里程碑,葛莉塔在片中就是被吸血过度而死。死者的装扮与影片中完全相符,表明凶手在这一点上完全忠于原作,所以我推测真正的死因是失血过多。”   “但是如果忠于原作,为什么要加上戳入胸口的木桩?”年轻的顾问小姐显得有些疑惑,“传说中唯一能杀死吸血鬼的方式,是一种对嗜血行为的完全否定与扼杀,表示凶手在抗拒吸血鬼的形象?”   “如果抗拒,凶手为什么要把死者打扮成这副模样?”真田忍不住反驳,“他有权利不选择这种方法。而且你也说了,这些服饰很符合电影的形象,说明他对影片非常了解吧?如果不感兴趣,应该不会去看。”   没人说话,真田抬起头,看见佑希和手冢同时看着他。   半晌,手冢叹了口气,微微皱起了眉头,佑希一脸嫌恶扫了尸体一眼:“很明显,吸干了尸体血的就是凶手。他是个重度哥特迷,患有严重的雷恩菲尔德综合症和精神分裂,在他从哥特幻想世界中回到现实世界短暂的清醒后,会极度厌恶自己的行为,想要停下来,所以又在尸体上戳入了这根木桩,并将尸体小心摆放。”   “他在忏悔,祈求被人发现,并且阻止他。”   回家的路上,佑希一反常态没有说话。虽然平时她也不是那种聒噪的类型,但手冢还是感觉有点异样。   “还在想案子?”趁着红灯停车的工夫,他扭头看了佑希的方向一眼,见她微微垂着头绞着手指,模样有点沮丧。   “不是。”出乎意料的回答,佑希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不太高兴的感觉,这让手冢更加疑惑了起来。   既然不是在想案子,那为什么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此刻佑希心里正在极度郁闷着。   发生了凶案,就算公园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毕竟尸体被抛在了这里,所以肯定是要暂时封闭了,只进行了一天的灯展也无法再进行下去。好不容易出来约个会,还倒霉地遇上这种事情,大半时间又都贡献给了工作,这样的情况当然会让佑希感觉沮丧。   只不过这种想法,她也没法对手冢讲。   总感觉被他知道了的话,是件挺难为情的事情。   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却又没给出新的回答,手冢等了一会儿见佑希似乎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忍不住再一次侧过了头看着她。和女性|相处不是他的强项,也不止一个人说过他无趣,所以他有些担心自己对佑希的想法不够了解。   借着路边霓虹的光亮,佑希看懂了手冢的心思,怔了怔之后不禁笑了,她看进他的眼睛里,表情放松:“你别担心,我没什么的,就是觉得难得一起看展览还遇到这种事有点扫兴而已。”   “还有以后。”手冢很自然地接道,“下个月国展中心有一场雕塑展,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到时候我们再去。”   这个人的确不怎么会说漂亮话。佑希看着手冢轮廓清晰的侧脸,这样想着。但是就是这种一本正经提出另一个计划的模样,让她莫名觉得没有那么沮丧了。   她已经不是十几岁充满幻想和浪漫的女孩子,之前说那些抱怨的话也只是那么一说而已。真正让她在意的不是约会的内容,而是和他在一起——看展览还是查案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不过,这种话就不用说出来了……佑希在心里偷笑了几声,笑眯眯地应了一句。   尸检报告证实了佑希的猜测。   死者体内的血液量少于550ml,胸口的木桩是在死后被插|入心脏的。死者颈部的两个血洞是由规则的针状物造成,在伤口旁边检测出唾液成分,提取出的DNA与数据库中的记录不匹配。同时,死者体内被检测出少量琥珀酰胆碱,这是一种神经肌肉阻断剂,通过注射使被害人昏迷,能够在体内迅速代谢,它使肌肉暂时处于瘫痪状态,但同时神志清醒。   凶手在死者保持了清醒意识的状态下,将她放干了血,令她在极大的恐惧和绝望中死去。   “我决定以后都不再看吸血鬼的COS了。”对着分析板上的照片,七海弥生狠狠打了个哆嗦,“这个人精神分裂的程度一定很深。”   “对案发当时展台附近的游客也都进行了询问,不过普遍都反应当时停电时候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注意到,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连嫌疑人都没有,这案子怎么查啊?”前田利抱住了头,苦恼地呻|吟着。虽然川崎佑希已经描述了凶手的一些特征,但这可不是拍美国电影,他们也没有强大的黑|客来协助进行数据分析。   真田翻着游客们录得口供,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几乎是众口一词,什么都没问出来,但是就算死者再瘦,也是那么大个成年人,被凶手带进到处都是人的公园,利用停电的短短一段时间被放在展台上,还好好摆放了一番,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简直太不科学了!   “这个人录口供了吗?”佑希在现场照片里翻找着,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拍到的一名游客问。   “嗯,我记得他,当时也做了询问,不过和别人的回答都差不多,都说停电时候有点混乱,恢复照明之后又紧接着发现了尸体,没有注意到有可疑人物出现。”吉冈幸伸头看了看佑希指的对象,回答道。   “虽然还没完全确定,”佑希勾起了唇角,“不过十有八|九,这个人就是嫌犯了,把他的联系方式找出来,我需要再去问他几个问题。”   “很多时候,没有正确的问题,就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定关系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啊~   总觉得部长在我笔下,一直走的是“暖男”路线~   ☆、Episode 23   根据侧写,凶手有严重的雷恩菲尔德综合症,也就是俗称的嗜血症,对人血有极强的渴望。这样的人通常对光线过敏,再严重些还可能会有食人的症状,再加上凶手还患有精神分裂,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对于人群的排斥。而且如果凶手畏光,白天必然会尽量减少出门,皮肤会比一般人白很多,就算不得已一定要出门,也一定会戴着遮光效果非常强的墨镜,眼周围的皮肤会更白。   从这几点上看,照片中这个年轻男人完全符合条件,所以佑希才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   通口圭一,37岁,在下田一家殡仪馆作化妆师,有精神病史,主治医生是野口综合病院精神科的蜂爱花医生,半年前,她出具了一份通口的痊愈证明,并且介绍他在目前这家殡仪馆就了业。   这是嫌疑人的背景资料。   真田和竹内去找蜂医生了解通口的病情,吉冈和前田则去通口的住所带他来警局问话,因为没有确凿证据申请不到搜查令,要想证实佑希对他的怀疑,就只能寄希望于口供了。   但是通口被带进审讯室将近两小时,佑希也只是站在监控室的屏幕前看着,并没有进行问询的意图。   “川崎顾问,我们没有拘捕令,最多只能传唤嫌疑人12小时。”吉冈不解地看着佑希,“现在还不审问,来得及吗?”   佑希悠然解释:“81.2%的嫌疑人在被传唤的头两个小时内容易表现得具有对抗性,情绪不稳定,这会影响微表情的观察,等过了这个时间,64.8%会逐渐平静,说话变得有条理,这种时候更方便通过肢体动作和语言波动进行判断。”说着,她看了看时间:“再过15分钟你进去,按照流程询问他有关案子的问题,这样我就能捕捉他的非语言线索,寻找他心理上的弱点了。”   蜂爱花是一位30多岁的女性,筑波大学医学院毕业以后就进入野口综合病院精神科工作,真田和竹内表明了来意之后,她十分配合地找出了通口的病例和相关治疗资料。   “他的家族有遗传性精神病史,祖父和父亲都是死于精神分裂症。通口君的症状不算严重,只是偶尔会出现幻听和幻觉,有轻度的被害妄想,已经连续服用了十四个月阿立哌唑和丙戊酸镁,四个月前的诊断中,他的幻觉和被害妄想已经基本消失。”蜂医生对真田解释,“所以我给他开具了诊断证明。他还请求我给他介绍一份工作,正好我有一位朋友在下田的殡仪馆做义工,所以就推荐了他过去。”   “像通口君这样的精神病患者,可以进行独立工作吗?”竹内问。   “他的精神病不具有狂躁和攻击性。”蜂医生回答,“而且经过治疗已经康复了大半,我要求他再服药四个月进行巩固,按时来复查,可是自从找到工作以后他就没有来过,说起来我也有些担心。警官先生,通口君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真田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蜂爱花的问题,而是问道:“我可以将病例和诊断资料复印一份带走吗?”见蜂爱花一脸不赞同的为难模样,他又补充道:“通口圭一与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谋杀案有关,我需要这些材料来做证明。”   离开医院,真田的心情不太好。   很明显,如果那位医生所说属实,诊断也没有误差的话,很可能是通口擅自停了药导致症状加重,做出杀人行为完全有可能。可惜没有搜查令不能去他的住所进行彻底的搜查,不然说不定能找到一些证据,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川崎佑希顺利拿到有利于警方的口供了。   被真田寄予厚望的佑希此刻正坐在监控器前,专心致志地盯着审讯室里的吉冈与通口。   看得出来,通口很紧张,原本就比一般人苍白的肤色更是一丝血色也无,面对吉冈的问话,他很明显是在机械性重复之前的回答,声音没有快慢起伏,就像是背诵事先记好的答案一样。   公园里的摄像头数量不够拍摄每一个角落,对此他显然早就清楚,也并不担心自己被记录在案。   此时的通口,看上去平凡,有点懦弱,温和而无害,根本不像一个能做出那样疯狂谋杀举动的凶手,只是他时不时按压右侧太阳穴的动作让佑希产生了兴趣。   要不是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的话,就只可能是他患有偏头痛。   即使吉冈已经告知了死者的名字叫内村安娜,但是在接下来的语句中通口仍然不自觉避免提到对方的全名,而用“那个女孩”来代替。   被问及停电前后所在的方位以及做了什么时,他数次无意识转动了自己的脖颈。   这都是典型隐瞒的表现。   面对吉冈摆出的死者的照片,通口情绪激动,瞳孔扩张,嘴唇神经质地颤抖,继而表情愤怒地指责吉冈毫无根据的指控,还出离愤怒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拍响了桌子。   但是他的额头却没有出现相应的愤怒反应,拍桌子的时间也远远晚于怒极反驳的时间。   这样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伪装。   吉冈合上记录本,一无所获地从审讯室出来。虽然进去之前佑希就已经说过,问不出什么来也不要紧,但当他真的无功而返时,还是不免觉得沮丧。   现在终于能理解真田警部为什么在川崎顾问面前脸更黑了。   身为一名光荣的刑警,各方面都被一个年轻姑娘完爆,真是太丢脸!   监控室里,真田和竹内刚刚回来,佑希刚好翻阅完他们带回来的诊断证明。   家族遗传、四个月前停药、拒绝复诊、从事每天与死人打交道的殡葬行业。   “这家伙成为凶手可真是一点都不让人奇怪。”佑希小声吐槽,“虽然说家族遗传精神病很让人同情,但是拒绝治疗可真是太不负责任的行为了。”   审讯室的门被再次推开的时候,通口圭一条件反射抗拒地瞪向门口,却意外地发现来人并不是先前那个一直喋喋不休询问案发现场情况的警察,而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   他莫名觉得松了口气,但又想到在警局出现的人员多半也都是警察,脸上就又紧绷起来。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瓮声瓮气地先开口,抵触地盯着佑希在对面落座,“警察小姐,我很愿意配合你们调查,但你们毫无理由就说我是杀人犯,也太过分了吧?”   佑希笑了笑:“第一,我不是警察。第二,虽然你看上去很生气,但是先生,你声音在发抖,你确定不是害怕我问出什么来吗?”   “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要告你们诽谤了!”通口大声嚷嚷起来,脸涨得通红,右手狠狠压着右侧的太阳穴,眉头紧蹙,佑希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   “不心虚的话用不着嚷嚷那么大声,先生。这可不是谁嗓门大就有理,你还是小心点别发太大脾气比较好,我可没有给你治偏头痛的药。”   监控器前的真田在心里默默给通口点了一根蜡。   川崎佑希的毒舌属性在审讯时体现得尤为明显。   “我向你的主治医师了解过了。”佑希把文件资料扔在桌子上,背靠着椅子,“四个月前你得到了医生开具的诊断证明并开始在殡仪馆工作,同时也停了药,不再去复诊。为什么?”   通口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回答得很不情愿:“我已经痊愈了。”   佑希“啪”得将诊断证明拍在通口面前:“诊断证明上写的是‘基本具有独立民事行为’,可没有说你完全康复,本质上你还是个精神病人。”   “我说了,我已经康复了!”通口大声反驳,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恶狠狠的,同时凶恶地瞪着佑希。   她倾着身子看了他一会儿,收回了诊断书,重新坐回座位上,表情轻松:“罹患家族遗传性精神分裂,让你有这么大压力吗?通口先生。”   通口没有说话,他把脸瞥向一边,拒绝和佑希进行眼神交流。   佑希也不以为意,语速不变继续说了下去:“你祖父和父亲都死于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你知道自己的疾病来自遗传,心里充满了怨恨和恐惧,一方面怨天尤人感叹命运的不公,另一方面害怕自己也像祖父和父亲一样死于疾病。所以你去就医,积极配合治疗,并且想得到一份工作以证明自己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你认为患病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所以在病情得到控制的初期就匆匆停药,因为服药这种行为让你对自己产生厌恶情绪。”   “不过长期的疾病使你不适应与人交流,所以就算你努力想要融入人群,效果却不是很好,你感到孤独,交不到朋友,不得不沉迷于幻想来麻痹自己,也许安娜无意中触到你敏感的神经,让你缺乏药物抑制的神经承受不了,所以你就绑架她,对她痛下杀手。”   “你闭嘴!”通口吼叫起来,“我没有杀她!我没做那些坏事!你给我闭嘴!”他痛苦地抱着头,右手用力在脑袋上敲打着,声音崩溃,偏头痛发作让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审讯室惨白的灯光下,通口圭一的手青筋暴露。 作者有话要说:  真田君,不要小瞧女性~   每次写案子都耗费我无数脑细胞   智商捉急啊!   好佩服那些能写系列推理小说的作家……   比如阿加莎……岛田庄司……   ☆、Episode 24   佑希靠着椅背,静静地看着通口发泄暴躁的情绪,什么话也没有说,她面无表情,看上去对通口近乎崩溃的表现没有任何触动。   半晌,通口才渐渐停了下来,他红着眼睛抬起头,五官几乎扭曲在一起:“你没有证据,不能说我杀了人。”   佑希没有接话,她的目光细细地逡巡在通口脸上,然后问了一个听上去不相干的问题:“你的工作是殡仪馆化妆师,每次给死者化妆时,你都在想什么?”   “……让他们……看上去尽量好看一些。”通口迟疑着回答。   “所以你把安娜也看成你在殡仪馆的服务对象,尽情按照你的喜好打扮成吸血鬼吗?”佑希语带嘲讽。   “你不许胡说八道!向我道歉,你向我道歉!”通口大喊着,一手捂着头,神色有些恍惚,表情憎恨,“你没权利污蔑我,快点向我道歉!”说话间,他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有一截皮肤从袖口中露出来,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暗红色的伤疤。   那是嗜血症患者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自|残留下的伤痕。   佑希一把抓住了他挥在自己面前的手。   注意到佑希的视线,通口猛烈地挣扎起来,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将伤痕死死藏在衣袖里,看着佑希的目光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我不是变态……”他喃喃地念叨着,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右手用力掐着太阳穴,眉头紧皱,从他颠三倒四的话语里,佑希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骂你了,是吗?”她放轻了声音,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通口身边,握住他的手,语气循循善诱,“你并不想伤害她,也不是要冒犯她,只是喜欢她,想多看她几眼,对吗?”   缺乏药物的抑制,再一次进入自我幻想的通口神情恍惚,越来越严重的偏头痛令他表情有些痛苦,佑希温和的声音听在他耳中很舒服,他偏着头看了女孩子一会儿,点了点头。   “黑裙子……我喜欢她的裙子。”他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握着佑希的手有些用力,“我跟着她,可是她用包打我。”   “我不是变|态!你敢骂我!快给我道歉!”短暂的平静之后,通口又暴躁起来,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辨别能力,忘记了上一秒钟自己还被佑希温和的声音所安抚,转而猛地摔开了对方的手,狂暴地掐住了女孩子的脖子,双目赤红。   他用得力气很大,佑希一时不查,被他牢牢掐住了喉咙,窒息感扑面而来,她试图掰开对方的手,但力量上的差距让她一时难以办到。   监控器前的真田被审讯室的突发状况惊到,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立刻冲进了审讯室,用力拉开了狂暴的通口。短短几秒钟而已,佑希已经被掐得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怎么样?”此刻真田真有点后悔让佑希单独和通口待在审讯室,毕竟她只是个女孩子,而嫌犯却是个精神极度不稳定的精神病患者。   佑希一边咳嗽一边摆了摆手,而被真田强有力的双臂架住的通口却开始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嘀咕着什么,真田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发觉他似乎是在道歉。   “他的病情加重,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顺了顺气,佑希向真田解释。虽然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自己也确实是希望借由语言的力量刺激对方失控好取得口供,但没想到爆发起来的冲击力这么大,要不是真田始终在监控器前看着,恐怕自己就要被掐死了。佑希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看着被真田死死摁在椅子上的通口。   “最初他并没有将内村安娜作为目标,也没有产生攻击性。内村被绑架当天也是哥特式装扮,也许是那种服饰让通口产生了兴趣,他跟着她走了好几条街,却被对方误以为是跟踪狂,所以骂了他,还用随身的包打他,这种行为刺激了通口,让他萌生了暴力的冲动,进而绑架并杀死了内村。”根据通口前后的表现,佑希得出了这样的推断,“犯案之后,他开始清醒并且后悔,所以又将尸体静心装扮,希望她能死得有尊严一些。”   “我说的对吗?”她看着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不再反抗的通口,轻声问道。   最终,通口全盘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与佑希推测的不相上下。他痛苦而崩溃,称自己只是不想让大家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所以才想要一份能让自己感觉像个正常人的工作,才迫不及待就停药,才会在被内村用排斥的态度对待之后狂性大发地杀害了她。   随后,警员在通口那辆车的后备箱里找到了内村衣服上的纤维和她的血迹,铁证如山,加上通口本人也供认不讳,警视厅正式逮捕了通口,将他移送给了检察机关。   “其实说实话,长期受精神病的折磨,忍受来自他人异样的目光,通口也挺可怜的。”开完分析会,感情细腻的七海弥生首先感叹。   “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前田接话,“生病了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擅自放弃治疗就不对了,要知道内村安娜也是有父母的,被精神病盯上就活该认倒霉吗?”   “我以后可不会再让你单独进审讯室了。”吉冈幸对着佑希依然有些后怕,“明知道他是个精神病,你干什么那么刺激他啊川崎顾问?看见你被掐住的时候我吓得心脏都停跳了好么!”   佑希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虽然成功得到了口供,也找到了证据,圆满结了案,但是她完全高兴不起来。   凶手有精神疾病,在法庭上可能不会被判重罪,这样的结果,对受害者的家人来说显然是太不公平了些。   可是,通口圭一又有什么错呢?他只是生病了,无法控制自己,他也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也不是出自本心想要伤害他人。   被戴上手铐押送往拘留所时,通口还歉意的望着她,佑希知道他现在是清醒的,为那日在审讯室里失控地掐她而感到抱歉,所以她的心情才更沉重。   没有人是真正错的,可是还是要有人受到惩罚。   这件事让佑希一整天都有些恹恹的,直到下了班回到家都没多少好转。也许是莫名低落的情绪多少影响了她的语气,电话彼端的手冢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你怎么了?”刚刚开完分析会,特搜部的大楼里检察官们还在忙碌着对比案卷,分析目标人物,手冢坐在办公桌前打电话,温和的语气惊吓到了进来送资料的广末高一事务官。   很少听手冢国光用这样带着温度的声音说话,这让他对电话那端的人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带着一种八卦上司的心情,广末放下资料却没有立刻离开,一边装作认真地给卷宗分类,一边竖起耳朵想听听自己这位冰山上司会和女朋友说些什么,结果被手冢一个冷眼扫过来,立刻没出息地退了出去。   就算上司偶尔会温和,但对象从来都不是他……   “没事,就是因为案子觉得心情有些不好。”被点出异常,佑希觉得有点赧然。已经是25岁的成年人,也不是第一天做这个工作,却仍然因为案件影响自己的心情,她觉得很丢脸。听见电话里不甚清晰的敲门声,她立刻转移话题。   “你在加班?”   “嗯,有个新立案,在做背景调查。”出于保密原则,手冢没有详细说明,不过他也听出来佑希似乎不愿对心情低落的原因多加讨论,也就从善如流地顺着她。两人又聊了几分钟,考虑到手冢在加班,佑希也不愿他因为打电话而耽误效率而推迟下班休息的时间,就挂了电话。   手冢对着面前厚厚一沓卷宗,翻了两本,意外地发现今晚自己的效率甚至比不上以往的七成。   就算佑希自己说没什么关系,他心里却仍然有点放不下。   川崎佑希不是第一天从事这份工作,依然会被影响心情,不能说明她不专业,只是人之常情。   即便手冢明知就算不予理会,过几天佑希自己也会调整好状态,他也依旧时不时有点分心。   这在以往的工作中是绝无仅有的——以前他总是能摒除一切干扰,以最高效率完成任务。   不过在不放心的同时,手冢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现象,相反,因为此刻心中这种史无前例的情绪,他感到有点温暖。   于是,他简单收拾了面前的资料,从座位上站起了身,随手拿过外套。   “手冢检事?”惊讶于上司的举动,广末高一不禁讶异地看着从来都工作到最晚的手冢国光一副要走人的模样,又看了看手表,满脸不解。   倒也不是说非要加班不可,只是按照这位的秉性,基本是不会把工作放着的,以前有好几次,他甚至见对方把没看完的案卷拿回家做过。   被下属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手冢面色不改,一边套上外套一边道:“资料分好类就先放在桌上吧,没有其他事,就可以先下班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部长大人,你感觉到改变了么?   恋爱没有让你变得愚蠢,所以你要坚持下去!   ☆、Episode 25   今天晚上天上挂着的仍然是月亮吧?   直到手冢关上门离开办公室,广末高一仍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夸张地走到窗边看了看夜空,终于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刚刚开完分析会,还不到10点钟,手冢居然说可以下班了!   他是不是该感叹,恋爱真是一个能够改变人的强大因素?他们组终于不用做特搜部最后下班的那批人了。   手机呼入电话时,佑希刚洗完澡在擦头发,屏幕上跳动着手冢的名字,她不禁会心地笑了笑。   虽然那个人看上去不太热情,但其实很细心,刚才电话里自己对异样的情绪轻描淡写,想来那个人也不会就那么让它过去。   “你忙完了?”佑希接起电话,窝进沙发里,她没意识到自己在接通电话的瞬间微微翘起的嘴角。   手冢把车停在公寓楼下,看着熟悉的窗里透出亮光,脸部冷峻的线条也微微放松下来。隔着电波,他听见佑希清朗的声音,已经没有先前通话时那种隐隐的低落了。   原本只是打个电话就可以确认的事情,但直到他停在她的公寓楼下,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房间里透出来的灯光,手冢才真正放下了心。尽管她从来没说过需要人陪着,他也没说过要来见她。   手冢国光以前一直觉得谈恋爱是件没办法想象的事,他不理解那些情侣为什么时时刻刻都想黏在一起,做什么事都要一道,时不时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然后又莫名其妙和好,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在意一个女孩子的心情,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一个人,令他产生“牵挂”的情绪。   母亲为他冷冰冰的性格感到担忧的时候,父亲曾经很理解地对他说过:“也许男人就是在面对认定的人时才会被轻易带动情绪,你只是还没找到而已。”   他和川崎佑希认识的时间不算久,确定交往的关系也还不到一个月,但是手冢想,大概这就是父亲所说的“认定的人”。   “晚上气温低,你最好关上窗,小心感冒。”他透过车窗看向楼上,见佑希房间淡蓝色的窗帘被窗缝中吹进的风带动着飘起来,忍不住提醒她。现在虽然还没到冬天,但晚上的天气还是有点冷,已经不适合开着窗了。   “嗯。”电话那端的女孩子从善如流,隔了两秒,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没关窗?”   手冢一滞,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飞快闪过几丝赧然和尴尬,紧接着,佑希拉开了窗帘朝楼下看去,很轻易就看见了那辆黑亮的奔驰静静停在公寓楼下。   想像往常一样调侃他两句,可是胸口发热,她有点说不出话来。   就因为她电话里细微的异样,就特地过来一趟,却只是停在楼下打来电话,并没有来见她,如果不是无意中说漏,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他来过的事实。   这个人从来都不会说花言巧语,佑希想。相比那些哄人开心的漂亮话,手冢国光的寡言少语显然不是最能吸引人的地方,大部分人可能会因为他常年冷冰冰的脸而感到有点怕他,可是谁又知道,其实这个男人内心细腻而温柔,总是重视实际行动多过语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她觉得非常温暖。   说一句“我来找你”,难道比开那么久的车到她家,又在楼下等那么长时间还难吗?还真是个完全不擅长说好听话的人啊!   “你还不上来吗?”佑希趴在窗边看着手冢停车的地方,微微笑起来,“如果不是刚才说漏,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就在我家楼下?”   “我本来只是准备过来看看而已。”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举动,让手冢颇觉有些狼狈,他只是觉得时间不早,不想再打扰佑希,也没打算在这种时间去女孩子独居的公寓找她,此刻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倒也坦然起来。   “别在窗边趴着,你头发还没干,小心吹了风头痛。”   虽然送佑希回家的次数很多,但这是手冢第一次进到她的公寓。女孩子的居所像她本人一样,干净整洁,没有太多可爱系的毛绒玩具或者摆设,简欧式风格装修,半开放式的厨房和小吧台,以及看上去非常舒适的灰色格子布艺沙发,上面摆着几个浅橙色的靠枕。   佑希穿着浅灰色的居家服,栗棕色的长发还有点湿,随着她打开门的动作,手冢能明显嗅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香气。   这让他略微有些不自在。   佑希正从鞋柜里找拖鞋,没有注意手冢的表情,然后她接过他的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动作自然得让手冢顿生一种错觉,好像她就是在等他回家一样。   这种想法让一贯正直、毫无恋爱经验的检察官局促不已,像是被什么人窥破了内心羞耻的念头似的。   感觉到身边男人身体瞬间僵硬了几秒钟,佑希忍不住侧头打量了手冢一眼,见他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衣服下的肌肉明显紧绷起来,就知道他不自在,心里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长这么大第一次让男性进自己的家门,原本她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现在看手冢这个反应,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至少紧张的不光是自己。   “那个……你随便坐吧。”掩饰地背转身去厨房找饮料,佑希觉得脸上有点发烧,就算对方是已经在交往的男朋友,邀请对方进入自己的私人生活空间也是一件在佑希看来有些过于亲密的事情。   从玻璃橱柜里拿了两个咖啡杯正要泡咖啡,一只修长的手从身后伸过来拿走了咖啡机下的杯子,手冢的声音有些无可奈何:“晚上不要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他的手很大,掌心干燥,骨节分明,拿走咖啡杯的时候无可避免碰到了佑希的手背,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却让她微不可察的颤了颤,身后人温热的呼吸似乎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从背后传来的热量。   “哦……哦。”她答得有点慌乱,低着头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有点泛红的脸颊,却忙中出错脚下绊了一下。   “你真的没事吗?”手冢眼疾手快扶住踉跄的佑希,眉头稍稍皱了起来,他觉得佑希的表现实在有些怪异。联想到之前电话里对方的异样,他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事让她这么心神不宁的?   佑希有口难辩,看手冢的表情她也知道,他一定是误会自己的异常是由于之前所说的案子造成的,但是她又不好解释真正的原因,迟疑了好一会儿,也只能摇摇头。   手冢盯着佑希看了一会儿,见她似乎没有想解释的意思,想了想放轻了声音,表情认真:“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   他的声音与平常相比差别并不大,不熟悉他的人听来几乎没什么改变,但佑希能听出手冢语气中的温和与关心,她转过头看着他,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到不加掩饰的关切,突然就不紧张了。   这个一向视工作为重中之重的男人一反常态,放下了手头的案件专程绕道过来只是为了看看自己究竟如何,这样的心意直击佑希的内心深处,让她忘记了羞赧的情绪。   “真的没事。”她微笑起来,看进他的眼睛,“在你身边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泡了两杯红茶坐回沙发上,佑希慢慢对手冢讲了案子的结果:“我记得我接触的第一个案子,是念研究生的时候,我的导师接的工作,带着我去现场观摩。那时候我几乎不敢看受害人的尸体,分析凶手的特征时也好几次因为过于生气没办法正常思考。导师说,想做一名合格的分析师,就不应该代入太多自我情绪,这样才能公正客观地给出评价和分析,我那时候还想过,那些犯人所做的一切都那么令人厌恶,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看待?”   她抱着红茶杯,漂亮的眼睛藏在氤氲的雾气之后,看上去有些朦胧:“后来出的现场多了,渐渐习惯起来,好像没什么好怕的一样,跟凶手谈判时也不再被情绪主导,见过越来越多人性阴暗的一面,工作得心应手起来。”   “你在成长,这是一件好事。”手冢说道。   “我也以为自己已经很勇敢了。” 佑希勾了勾唇角,“可是今天我看见通口圭一因为精神分裂表现得那么痛苦,突然就怀疑究竟什么是是非。诚然他穷凶极恶,可是他不是生来就那么坏,疾病让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受害人无辜,但是作为一个病人,他又有多少错?”   “我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可我……真的有点同情通口。”女孩子苦笑,“作为执法人员,这种想法可真是糟糕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一写到约会的情节   我就恨不得再写回破案……   部长大人高冷无误,恋爱实在太不好写   哭   ☆、Episode 26   手冢沉默了一会儿:“你在害怕?”虽然是问话,可是佑希听得出来,这句话里全是陈述的意味。   她点了点头。   然后,她感觉自己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骨膜隔着胸膛听见男性富有节奏的有力心跳。   “人如果丧失了畏惧之心,就会失去前进的动力,这没什么值得羞耻的,佑希。”手冢国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有着与生俱来的善良,会对看到的阴暗和悲剧感到同情,对工作中遇到的一切产生好恶,这都很正常,你不需要为此检讨和怀疑自己。”   “任何时候,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就在这里。”   佑希觉得自己的脸颊绝对烧起来了,被圈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她全身僵硬,这个意料之外的拥抱让她简直有点手足无措。   太犯规了!她这么想着,呼吸困难。用这么温柔的态度说这么煽情的话,偏偏声音还那么好听,简直是最大的杀伤性武器啊!   之前在夜店调查时,为了做戏,他们也曾经离得很近,但是这次不同,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手冢拥抱她的动作显然不是很熟练,靠在他胸前,佑希甚至能听见他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健康有力,有着些微的紊乱。   他说话的声音经过胸腔的震动传到耳膜里,听上去有点模糊,比平常的音色更加低沉,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多了点别样的味道,像一把小刷子,挠得佑希心里痒痒的,就只是简单几句话,就让她的情绪奇迹般的安宁下来。   似乎有这个人在身边,就无所畏惧,可以到达任何地方。   佑希没有错过方才手冢的话里对她的称呼。   在今天以前,虽然已经确定了关系,但他还从来没有直接叫过她的名字,一直是彼此称呼姓氏的,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能被一个男人叫得这么好听。   只是称呼上一点小小的改变,却让佑希觉得他们的距离瞬间拉近了很多。   下次谁再说手冢国光不会与人拉近关系,她绝对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这个男人明明就很清楚怎么博得别人的亲近,平时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只是因为他并不想真正去接近谁。   手冢其实没料到自己能说出这种话来。他本来就不是擅长安慰人的类型,平时也基本没什么机会扮演这种角色,可是看见一向很精神的川崎佑希有些迷茫的表情,行动快于思维,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说出了口,手臂也先于理智,将女孩子搂进了自己的胸口。   动作自然得让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任何违和感。   然而在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他心里却隐隐有些高兴,因为他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应,甚至还觉得这样子的亲近也挺不错。从他的角度看不清佑希的表情,但是透过女孩子的发丝,手冢能看见她有点泛红的耳垂。   以往从没想过自己能和某个女性有这样的亲密程度,而今却觉得拥抱的感觉着实不赖,佑希漂亮的长发还有些微潮湿,发丝上香甜的味道隐隐约约飘过来,叫手冢微微挑起了嘴角。   这种时候他甚至觉得,先前在电话里不小心说漏了自己就在楼下的事实,其实也是有很多好处的。   怀里的身体僵硬了半分钟,渐渐放松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默的空气中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而后,佑希闭上了眼睛,慢慢回抱住男人劲瘦的腰。   “谢谢你能来。”她轻声说,同时向手冢怀里靠近一些,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明显依恋的表现,没有看她的脸手冢也能感觉,佑希似乎在微笑。   “你不需要向我道谢。”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自从那日被手冢开解过之后,佑希的情绪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状态,重新以饱满的热情投入了新工作,宫本由美还因此多次感叹佐藤美和子和佑希都有了男朋友,只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   虽然两人的关系迈进了很大一步,但当手冢向佑希提起,他中学时代的好友大石秀一郎的女儿周岁,希望她能和自己一同去参加庆祝会时,佑希还是略微有些惊讶。   以手冢的性格,发出这样的邀请、愿意将她带入自己的生活和交友圈,能代表许多事情,这些事背后的含义令佑希有点不好意思。   即使明白依对方的品格以及对待任何事都绝对认真的态度,走到这一步是早晚的事,但如今两人认识也不过两个月,确定关系正式交往也才一个月,这个速度怎么说都有点快。   更让佑希觉得惊讶的是,她对于这样的进展竟然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好像她也一直在等待这样的一个人一样,无论对方做任何事,都能让她无条件地信任。   大石秀一郎是手冢国中时代网球部的副部长,毕业之后他选择了运动医学作为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如今是伴野综合医院康复科的一名医师。   他与妻子凉子相识于大学时期,参加工作之后顺理成章结婚,一年之后有了第一个儿子荣治,今天周岁的女孩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作为曾经共同奋斗过的队友,就算已经国中毕业多年,也都有了不同的人生轨迹,但曾经网球部的成员们联系并不曾中断过,遇到值得庆祝的事情时,也常常会像学生时代一样选择河村家的寿司店,佑希和手冢刚刚走到店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笑闹声,夹杂着小孩子的奶声奶气。   一瞬间,佑希看见手冢冷峻的脸部线条都柔和了起来。   拉门被从外面拉开,桃城的大嗓门立刻清晰地传了过来:“部长,你终于来了!就少你一个……”   他的声音在看见手冢与一个年轻女孩子一同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惊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店里其他人的视线随着桃城的声音飘了过来,而后,佑希有趣地发现大家的动作集体石化,不由微微勾起了唇角。   手冢似乎对昔日队友的反应见怪不怪,神态自若地向大家介绍了佑希,在桃城和菊丸对“女朋友”这个称呼挤眉弄眼的时候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但是佑希还是从他紧绷的声音里听出了几丝局促。   无论如何,这还是手冢28年来第一次有机会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女友,这个词对于一向克己复礼、毫无恋爱经验的男人来说,的确是个陌生的词汇。   但是自始至终,他也没有将这个环节含糊或者省略的打算,就算并没有显示出多么亲密的样子,那端正的态度也显示了他绝对不是在敷衍了事。   觉察到这一点之后,佑希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用自己的行动让她感到安心和可靠,正因为她明白他和这些队友一起奋斗的岁月在手冢的生命中是如何可贵,她才更加能够体会到,他对她的态度绝没有抱着任何游戏的心态。   以郑重的态度尝试让她融入他的生活和交友圈,即使是一板一眼的介绍也能显示出这个人对一切事都全力以赴的认真性格,虽然从学生时代就树立了绝对的威信,但在多年后的今天,曾经的队友和朋友在他面前也仍然乐于促狭和玩笑,这种严谨、正直和包容,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情趣和温柔?   这个庆祝会除了曾经的队友们,并没有其他人参加,形式上随意了许多,已经继承父亲的职业,经营起寿司店的河村隆亲自上阵,卖相精美、味道可口的寿司源源不断端上了桌。   即使业已成年,性格开朗的几位也依然在席间谈笑不断。时隔多年又重新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自然是学生时代最为珍贵的共同回忆,外向的桃城和菊丸滔滔不绝,温润的不二时不时插上几句话,已经成为一家物理研究所研究员的乾贞治却捧着个笔记本,试图询问佑希与手冢相识和交往的细节。不大的店面里欢声笑语,显得热闹极了。   手冢很少说话,就算大家说笑得热火朝天,他也依然是一副冷静严肃的模样,只有相比平时柔和了不少的脸部线条显示出他轻松的心情。在略微显得有些闹腾和混乱的席间,佑希坐在他身边,虽然耳边仍然时不时冒出乾贞治八卦的询问,她也依然觉得,仿佛安宁到了心底。   “抱歉,他们一直都这个样子。”也许是担心佑希无法适应这样有些吵闹的环境,手冢小声对她解释道,眼底流过些许歉意。在平时的相处中他也已经发现,佑希与自己一样,并不喜欢太过喧哗的场所。   对于手冢的担心,佑希只是随和地摇了摇头,表情愉悦:“没关系,我并没觉得麻烦。”想了想,又凑到对方耳边小声补充了一句。   “其实听他们说说你们以前的事,让我也能多了解你一点,我挺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希望也能有个人来对我说那样的一句话   任何事、任何时候,我都在这里。   ☆、Episode 27   女孩子的声音轻轻的,因为是凑在耳边说的话,气息拂在耳廓上,顿时让手冢觉得有点燥热起来,他不自然地坐直了身体,目光接触到佑希明亮的双眼。   她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眼睛的形状很漂亮,给人一种很干净清爽的感觉,五官明媚大方,很少有局促失礼的地方。   但是现在,手冢却发现她微微咬了咬下唇,眼神有点漂移。   这种直白表达内心的话,他们之间很少说,偶尔的几次却都让他感觉异常温暖,于是他也微微笑了笑:“下次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我很乐意告诉你。”   他们两个人在说悄悄话,别人却也不是瞎子,不二周助的视线在手冢和佑希身上转了两圈,眯着眼睛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以前经常调侃手冢太过严肃,会把女孩子吓跑,看来是他错了。   常年的移动冰山,也是会温柔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对象而已。   话又说回来,原本青学网球部的正选们,连曾经被公认问题最大的手冢都“脱单”了,看看那一男一女进入“二人世界”旁若无人的样子,还真让人有点羡慕。   他是不是也该考虑谈个恋爱了?   佑希在警视厅大楼门前刷下身份识别ID,输入安全密码后推开厚重的大门,站在门内,她迟疑地向外张望了一下,却什么都没发现。   最近几日,她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样,可是每次都看不到什么可疑的人,几次下来连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直觉究竟是否准确了。   “川崎顾问早。”广报课的贵志荣子路过她身边,神清气爽地向她打了个招呼,一边按下电梯键一边问,“你不上楼?”刷了卡进门却一直站在门边,这个行为让贵志有些不解。   佑希又向外看了一眼,警视厅附近宽阔的道路车来车往,路边的人行道上尽是匆匆赶路的上班族,不远处的路对面停着一辆清洁公司的车,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人正在给对面的咖啡厅做清洁。   没有任何反常之处。   “我就来。”佑希压下内心的疑惑,和贵志荣子并排走进了电梯。   也许,的确是她想多了也不一定。   目暮警部带着小组去出现场,佑希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调出资料库里有“未解决”标记的案件,挨个翻看起来。   在没有棘手案件的情况下,她总是会抽空整理一下这些资料,一方面争取多解决一点问题,另一方面也为了熟悉警视厅经办的案件类型,以便今后有能够参考的地方。   文书课统计的数据和图表让佑希忍不住想要深深地叹气。   真该建议广电部门对上市的影视作品和游戏审查更加严格一些,自从凶|杀|暴|力背景的恐怖电影和电子游戏涌入市场以后,凶杀案是一天比一天多,只是10个月以内的未解决谋杀案就有高达7起。   看着电脑屏幕上被害人的照片,7个受害者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数据库中,他们健康青春,但是资料上,他们惨死横|尸,警方却连凶手都找不到。   调出案卷资料,佑希开始将罪案进行分类。按照犯罪心理学的原理,凶案发生在相对集中的时间段内,受众又同样是年轻群体,虽然受害者有男有女,但是粗略侧写嫌疑人应该是具有同样偏好的类型,犯罪手法也应该有相似之处。   然而这些资料中显示的犯罪手法就只有一个字——乱。   钝器击打头部致死、溺毙、刀刺、绞杀、分尸,这些案子看上去完全没有共同点,独立案件的可能性较高,但是当佑希把案卷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起来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件事。   最近3个月内的4名受害者全部是年轻女性,年龄在22岁到25岁之间,独居,把她们被害的方式综合在一起考虑,会发现她们从被绑架失踪到发现遇害的时间间隔拉长了。   最初的一名受害者上杉樱在下夜班的途中被绑架,第二天清晨在公园的树林中被晨跑者发现尸体,典型的奸|杀行为,凶手溺死了她。   第二名受害者风早千代参加完同学聚会之后失踪,两天后陈尸新宿一家夜店后门的小巷内,法医检验证实死前曾被多次强|暴,死因为头部遭受钝器击打。   第三名受害者明智惠理,某个周一早上没有去上班,她的尸体是周三晚上在自己的公寓被发现的,全|裸浸在浴缸中,同样有过性|侵痕迹,脖颈上有带状勒痕,窒息而亡。   最后一名受害者日野穗香,向公司递交了休假申请,然而五天后,与去她的公寓拿东西的男友一道,被凶手刺死在自己的公寓,现场的地上洒满了玫瑰花,厨房的水池中还有没有清洗的两人用碗碟,尸检报告显示日野死前有过性|行为。   案件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相同,被害者们全都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女性,栗棕色长发,被迫或自愿与凶手发生过性|关系,虽然致死原因不同,但从最后一个案件看来,凶手已经开始形成了自己的犯罪特征——他布置现场,与死者共进晚餐。种种证据显示,如果不是死者的男友突然到公寓来,惨剧应该不会发生,至少,不会发生在两个人身上。   这个凶手,就像怀抱着什么幻想一般,在犯罪现场逐渐构筑了符合自己幻想的场景,并予以实现。   佑希已经基本能够确定杀害这四个女孩的为同一个连环凶手,而日野的男友则是附带产物,至于剩下的两名男性受害者是否为同一凶手所为,倒是暂时还不能确定。   另外一边,出现场的佐藤美和子感觉也并不怎么好。   女孩安详地躺在水中,漂亮的酒红色长发飘在浴缸的水面上,面带微笑。   鲜艳的红玫瑰的花瓣包围着她美丽的身体,她的模样像在天堂,充满着向往和幸福的表情。   水已经冰凉,洁白的浴缸中荡漾着被鲜血染红的水波,推动红得刺眼的花瓣轻轻晃动。   浴室潮湿的空气中挤满了难闻的血腥气。   这是位于池袋区的一间高级公寓,房主名叫加藤妙子,21岁,是一名新近走红的演员。   而现在,她赤|裸着身体躺在那一缸冰冷的水中,停止了心跳。   “死亡时间不超过2个小时。”浴缸里的血水已经被放干,暴露出死者隐藏在水面与花瓣下的身体,法医西崎薰半蹲在浴缸边检查着尸体,快速报出已有信息,“死者下|体有刀伤,损伤非常严重,失血大概在800毫升左右,不排除失血过多休克致死的可能性。”   高木不忍卒睹地撇开了视线,缓和了一下情绪才重新投入工作,白鸟皱着眉头看着已经开始僵硬的年轻女孩的尸体,脸色也很不好看。鉴识课的工作人员把尸体从浴缸里抬出来平放在地上,西崎指了指血肉模糊的伤处,向众人解释:“凶手用利器——应该是类似匕首一样双面开过刃的刀具刺进了死者的下|身,并且在里面做过旋转和重复戳刺,按理说在这样的剧烈疼痛下,死者应该非常痛苦,但是你看她的表情却异常安详甚至带着笑容,所以我想她应该被注射过某种致幻药物和麻醉剂,现在还不能确定她究竟死于失血过多还是中枢神经麻痹,我需要回去做进一步的解剖。”   佐藤美和子微微向后退了两步,视线扫过女孩被尖刀刺得血肉模糊的下肢,轻轻叹了口气。   她也算是见过不少千奇百怪的死法,看见这样的场景尚觉得心理上有些不适,究竟是多变|态的杀手才能忍心对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下这种毒手。   门窗完好没有被破坏,有轻微的挣扎痕迹一直从玄关延续到浴室,应该是凶手在门口用凶器胁迫死者从而进到房间的。从可视电话的录像来看,凶手是个穿着机车服戴着头盔的人,手里抱着文件一样的东西,看不出性别和长相。   死者是演员,独居,平时会来她公寓的除了经纪人和助理几乎没有别人,但与此相对,她的社交面却非常广泛,要想从这样一张庞大的名单中筛选出可疑人物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事情。   在对发现尸体的家政人员进行了询问之后,目暮警部只好先封闭了现场,带着小组回到了警视厅。   还没把案卷理出所以然来的佑希,办公桌上赫然又多了一沓本次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   接触到的被害人几乎一多半都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这让佑希感觉很不好,她翻了翻现场拍回来的照片,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个年龄的女性在犯罪学中原本就被划为高危群体,她们还有漫长的人生道路要走,生命原本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却因为某些人病态的心理和行为莫名其妙断送在这里。   一想到这些,就让佑希觉得深深难过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部长不会说情话……   ☆、Episode 28   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生前被注射过甲卡西酮,这是一种俗称为“浴盐”的新型毒品。该药物与冰毒结构类似,可极大提高人大脑中的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水平,其兴奋功能可比可卡因强13倍。无节制摄入“浴盐”会造成短期失忆、心率剧增、出汗增加、瞳孔扩散、行为失控甚至自|残,以致陶醉于肢体暴力无法自控。对比死者下肢刀伤的角度,应该是在甲卡西酮的刺激下自|残的后果,至于脸上的笑容,则是因为药物中混合了笑气的缘故。   过度失血加上中枢神经麻痹,让死者很快死去,而凶手在她死后,将她布置成陈尸现场的形态——浴缸中血水的浓度远远低于失血的量,应该是死者失去意识之后才被放入水中。同时西崎薰还在报告中提到,浴缸中的血水及死者的体内都检测到有少量精|液残留,但因为下肢毁坏严重不能判断是否有过|性|行为。   佑希将死者的名字写在白板上,一边梳理对方的人际关系网,一边整理思路:“死者是演员,没有吸毒史,凶手给她注射甲卡西酮造成这样的死亡状态,表示对她怀有深刻的厌恶,隐藏着毁灭和侮辱的含义,死者体内残留有精|液,可能表示凶手对死者有过|性|幻想或者是仇杀,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我们排查了死者身边联系密切的关系人……”佐藤美和子边说边无可奈何地拿出了一张纸,上面长长的一串名字让佑希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虽然是演员,人际关系复杂一些,但是没想到会复杂成这个样子。公司的老板、经纪人、导演、合作过的男演员……佑希几乎能想象出加藤妙子的私生活是多么丰富多彩。   这样多的关系人,根本就和没有排查一个样子,不可能从中得到什么有效信息。   “目暮警部!”贵志荣子攥着一份报纸匆匆跑进办公室,脸色有点发白,“今天的《日读新闻》头版,刊登了这个……”   展开的报纸上,正中间赫然是一排死者的照片,眼瞳涣散、举止癫狂,有明显是注射毒品过后的亢奋模样,有的则是她无法控制自我而用利器自|残的照片,但不管是哪一张,都绝对不是记者能在案发现场拍到的。   报道的标题用了加粗的黑体字——当红女演员的死亡□□。   很明显,这是凶手在作案过程中拍下的,他将它们寄到了报社。   为了彻底毁掉死者的声誉,也为了让自己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   这是一个通过犯罪寻求自我肯定、满足自我欲|望的凶手。   白鸟立刻联系了写这篇报道的记者,但对方也无法提供更多有效信息,只说照片是被人寄到报社指名给他的,虽然他也奇怪这些照片的来源,但为了销售量和出名,就没想太多。   这个自私而鲁莽的举动将警视厅推到了风口浪尖。   之前为了不激起民众的恐慌,虽然发生了谋杀案的消息没有隐瞒下来,但被害人的死状却并没有泄露,警方也没有向媒体透露任何有关案件的细节,如今这组照片一经曝光,其血腥暴力程度让社会一片哗然,破案的压力顿时扑面而来。   雪上加霜的是,第二名受害人的尸体也在自己的公寓被发现,报案人同样是死者请来的家政人员。   只消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同一个凶手作为。充满了血水的浴缸中,水面上漂满了鲜艳的红玫瑰,受害人与加藤妙子被摧残得如出一辙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里面,美丽的脸上同样带着恍惚的笑容。   柴崎幸子,23岁,与上一案件中的加藤妙子是同属一家经纪公司的演员。   白鸟和佑希去经纪公司了解情况,佐藤和高木对被害人最近几日的行程和人际关系进行梳理,鉴识课则开始对尸体做全面检验分析。   柴琦脸上的妆已经全部卸干净了,指甲里残留的纤维是非常普通的皮革,应该是被胁迫过程中抓到的凶手的衣服,并不具有指向性。注射毒品的地方在颈部右后方,针孔附近仍然有些红肿,表示推入液体时的速度相当快,而且在这个部位进行注射,可以让毒品最快速度地作用于大脑中枢神经。死者有耳洞,但耳环却不知去向,耳垂完好没有被扯伤的痕迹,表明凶手并没有用暴力取下她的首饰。但与之相对,却是下肢触目惊心的伤口——角度显示,依然是死者在毒品致幻作用下自|残的结果,并且,体内同样残留有少量的精|液。   柴琦尸体的发梢有一缕褪了色,同样身为女性,西崎薰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一点,明白这是染发不久,染发剂还没有完全定型时遇水的结果,她紧接着化验过死者的头发后,发现对方并不是第一次染发。   有染发经验的人,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看到的死者的黑发,很可能是凶手染的,在将死者放进浴缸时染发剂还没有完全定型,所以沾了水的发梢有一部分掉了颜色。   上一个案件的受害人加藤妙子,也曾经染过发。但那时西崎认为她是演员,又是女孩子,染发很正常,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这个结果也并没有在尸检报告中反应,看来她遗漏了点东西呢。   抵达经纪公司的白鸟和佑希正在对柴琦和加藤身边的工作人员做笔录。   据柴琦的经纪人平良慎之回忆,柴琦幸子为人低调,却肯吃苦,培训和工作都很卖力,又十分谦逊,没有发现与什么人有特别的不和,最近还接到了一部短剧的通告,在剧组的口碑也很不错,想不出她被杀害的原因。加藤的经纪人高野大介则称,加藤妙子最近刚刚取代比她入行早一年、名气也大一些的前辈宫野美佳出演了一部电影,所以表现得有些骄傲,他觉得这也许是加藤遭到嫉恨进而被谋害的原因。   “诶?我对妙子吗?”面对询问,宫野美佳显得有些错愕,“妙子是个非常有天赋的后辈,我们关系还不错,没有通告的时候经常会一起去逛街。”   “听说加藤小姐最近取代你出演了一部电影的女主角,你是否为此感到生气?”尽管宫野美佳的表情十足无辜,但佑希身为女性,可没有怜香惜玉的美好品质,所以她依然不为所动,十分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怀疑,“而且柴琦小姐在你主演的短剧里也与你有合作,听说她在剧组的人缘不错,你怎么看?”   宫野被问得一怔,等到反应过来佑希的意思之后,白净的俏脸顿时涨得通红:“警官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谋害了妙子和柴琦小姐吗?这太可笑了!我怎么可能就因为妙子出演了电影,或者是柴崎小姐的风评不错就杀了她们呢?你这么说实在太不负责任!”   “啊那个,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白鸟显得有些尴尬,连忙摆手否认,相比他的慌乱,佑希的反应则平淡很多,她只是挑了挑眉,目光从宫野漂亮的脸上扫过。   即使是感觉被冒犯了而生气,宫野的表情也依然维持得很好,没有出现出离愤怒之后的五官扭曲。看得出,她训练有素,作为公众人物,需要在镜头前时刻保持最美好的形象,她已经习惯了将情绪完美控制,相比其他人,宫野生气的反应微乎其微,只有微微向中间提拉起来的眉头显示出她非常不快的信息。   “我只是陈述事实。”佑希的声音毫无起伏,丝毫没有在意宫野像是被刺伤了的反应,“请回答我的问题。冲我生气是没有用的宫野小姐,能证明你无辜的最好办法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我只需要实话。”   尽管宫野美佳觉得被冒犯而显得非常不高兴,但在佑希的坚持下,还是没好气地回答:“电影选角轮到谁都很正常,我没必要因为这种事不高兴。柴崎小姐在剧组表现很好,我也很欣赏她。就是这样!我接下来还有工作,两位请回吧。”   匆匆丢下这样一席话,宫野在助理的陪同下豁然起身离开,脚步显得有些匆忙,很显然非常抗拒这次见面。不过佑希也丝毫不以为忤,她坐在座位上目送着女演员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目光变得深邃。   尽管表情非常细微,但宫野美佳的确说的是实话,让佑希在意的是另外两点。   首先,听到自己这样的询问方式,宫野的助理瞳孔扩散,眉毛并拢嘴唇紧绷,看上去比宫野美佳本人的愤怒程度更甚,就算出于助理维护艺人的角度,她的表现依然让佑希觉得有些过了头。而且总觉得,加藤和柴琦都与宫野长得有几分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看CM让我了解到一个事实   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安全的国家里啊!   不用时刻担心被变态杀人凶手给祭了刀~   ☆、Episode 29   因为《日读新闻》刊登的照片,最近的东京人心惶惶,人人都知道有一个专门针对年轻女性的变|态杀手还未落网,原本夜生活非常丰富的东京似乎一下子安静了很多一样。虽然已知的两名受害者都是演员,但谁也不能保证凶手针对的就只有演员而已,因为这件事,手冢坚持每天下班之后来接佑希,家人也不再同意她一个人住在公寓。   作为侧写师,虽然还没能完全分析透彻凶手的特征,但佑希也知道,这类罪犯作案有自己选择的特定人群,自己并不符合对方的条件,应该没什么危险,但为了让家人和手冢放心点,她也没有固执己见。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几天连续加班产生的错觉,前段时间仿佛一直在背后注视着她的视线最近似乎又明显了很多。   踏进家门的时候已经超过了晚上10点半,鉴于媒体和民众的压力,警察厅要求限期破案,这几天负责这起案件的男性警员几乎住在了办公室,佑希虽然没有到像他们一样随时待命的辛苦状态,每天加班也是必不可少,但即使如此,不管她几点结束工作,手冢永远都能准时出现在警视厅门口,雷打不动。   有好几次,佑希看见他在车里翻看厚厚的卷宗资料。   她知道,最近特搜部有新的调查对象,也正是进入忙碌的时段,但在她面前,手冢从来没有露出过任何辛苦的端倪,也从没有任何一次在接她的时候迟到过。   对于手冢看重行动多于语言的性格,佑希早已深深了解,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觉得温暖。这个人宁愿辛苦,宁愿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却依然默默做了一切他认为对的事情,从没有说出来过,相比那些口头花哨的男人,他的确不太擅长哄女孩子开心,但是佑希喜欢的也正是手冢国光这一点。   沉默却可靠,严肃却温柔。   佑希的父母也还没有睡觉,自从这个案件公之于众之后他们就要求佑希搬回家住,每天在她回家之前绝不会入睡,尽管知道手冢每天都会安全将她送回来。   佑希回到房间做的第一件事总是拉窗帘,她深知在明亮的灯光下人们的举动能被暴露得多么彻底,平时也总是很注意这方面的保护。她仔细地扣上了窗户的锁扣,拉好窗帘,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从窗帘旁边的缝隙向外看了几眼。   街道上只有路灯亮着,已经深夜了,房子外面几乎看不到行人的踪迹,整个社区静悄悄的,就好像刚才她感觉到的视线是错觉似的。   这不是第一次。佑希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科学理论也证实,人对于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能够有所感应的,频繁产生这样的感觉不会是心理作用。   说明的确有什么人在暗处注意着她。   作为负责本次案件的参与者之一,佑希最先想到的可能性就是正在追查的凶手,但是跟踪并不符合这个凶手作案的模式,而前两起案件中个人的特征却又太过鲜明了一些。   很难相信这样的凶手会随机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   相比案发现场所体现的行为,跟踪通常会是存在感不强的疑犯采用的方式,前者表达的是仇恨和憎恶,而后者则通常是移情作用导致。   虽然并不太像是这次案件的凶手所为,但被人跟踪总不是一件好事,佑希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就算她学习犯罪心理学,工作中频繁接触各种类型的罪犯,但她毕竟是个正常的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当然会排斥。   只是这种还不能确定的事情,她也不想告诉父母让他们徒增担心。   因为心里装着事,佑希当晚睡得不太安稳,第二天早上起来眼圈下面有一层浅浅的青色,她不得不化了个妆来遮掩自己的脸色,但是还是一上车就被手冢看了出来。   “案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要太辛苦。”他发动了引擎,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解释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最终被佑希咽了下去。她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在跟着自己,不想说出来让人担心,但依手冢对佑希的了解,他还是看出了她的踌躇。   佑希一直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女孩子,她注重效率,不矫情扭捏,能让她这样踌躇的事情并不多,所以手冢皱了皱眉头,把车停在了路边。   “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的。”手冢不爱说话,不过不代表他看不到,虽然大部分时候他并不干涉佑希的工作,尊重她的独立,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佑希与平常不同的地方他还是注意得到。之前没有问是不想让她觉得没有自主空间,加上她的状态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让手冢放心,只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也许事情比他想得要糟糕。   车厢隔绝了街道上大部分嘈杂的声响,男人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磁性,有种令人心安的魅力,佑希看着手冢眼睛后的双眼,在里面看见自己的身影。   “没什么”三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佑希突然不想这样说了。   既然手冢这样问,就算她说没事,他也不会相信,只能让他更担心而已,还不如全都告诉他得好,而且看到对方那双目光柔和的眼睛,佑希就有一种被珍视的幸福感,也不太想要敷衍对方。   不过最后那一点小小的心思,她是不会说的。   虽然已经尽量婉转地表达了遇到的情况,但手冢并没有因此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他的表情原本就冷峻,在这种时候更加显得严肃起来:“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佑希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偶尔有感觉而已,所以……”   她自己就在警视厅工作,通常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警察是不会介入跟踪事件的,况且佑希也不太愿意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同事让他们分派警力来照顾自己。   手冢没有再说话。   虽然认识佑希的时间不算长,但他绝对是了解对方的。如果头天晚上在家里感觉到的视线是确实存在的,以佑希的性格,一定是不愿意再和父母住在一起了,但是指望警察破案,手冢也没抱多大希望。每年疑似跟踪的案件不知凡几,不出现实质性后果警察通常都不会插手。   见他脸色不太好,佑希从副驾驶席上探过手来覆在手冢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再说他也没对我怎么样,总会有办法的。”   话是这样说,但双方彼此都明白,这不过是宽慰之言。   男人修长的手臂揽过女孩子的肩,手冢的声音不高,透过胸膛的震动传到佑希耳中,听上去有点模糊:“我希望可以在任何时候都成为你的依靠,可以保护你。”   “你现在不就在做嘛。”佑希微微抬起眼睛看着手冢干净的下巴,心情奇异地放松下来,“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多更好了,不然我妈也不会这样放心。”   她一直都这样充满善意,即使他不善言辞,不懂浪漫,也从来都是第一个能够看进他心里,了解他想法的人。她对他从不要求,总是理解而包容,即使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却牢牢住在了他心里一样。   他更加用力地握了握佑希的手,将她的手包进自己的掌心。   感觉到手上再次传来的热度,佑希有些惊讶地微仰起脸看去。   目光碰撞纠缠在一起,没有人想说话,仿佛走过了好久才能这样两两相望,只是短短几分钟而已,佑希却从手冢的眼中看到了很多东西。   他从心底里珍视她,爱惜她,不愿意她面对任何危险,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因为被窥视和跟踪而产生的微微不安的感觉慢慢消失,仿佛一下子心就突然变得极为坚定了一样,佑希不想眨眼睛,也不想开口,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她可以永远这样依靠着他。   女孩子美丽的脸庞清晰地映在手冢的眼里,眼神明亮,嘴角微翘,柔软亮泽的发上带着好闻的香气。她的骨架纤细,他能一手握住她圆润的肩头,微暖的体温隔着衣衫悄悄传递过去,如此鲜活,如此生机勃勃。   他觉得胸口有点发热,有种想吻她的冲动。   然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看着手冢慢慢低头,佑希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对方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脑袋很没出息地开始罢工,朦胧中只听到他有点暗哑的声音:“闭上眼睛。”   思维完全停止,佑希甚至能感觉到眼帘的颤抖,唇上传来轻柔的触感,鼻端全是男人干净的衬衫上好闻的薄荷的清香,如同清晨带着草木香气的微风,轻易沁人心脾。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第一个吻,真是好难写!   不管怎么写都害怕OOC~      ☆、Episode 30   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佑希刷卡输入密码,头也不回地钻进电梯,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自从在车上被吻过之后,她往常伶俐的模样就完全消失不见了,行动完全只凭本能,呼吸到现在都急促得有点过分。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那一瞬间手冢国光温柔到极致的面容和那个轻轻的吻,佑希不由自主抚着自己的嘴唇,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原本就泛着红晕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了。   导致路过她办公室的佐藤美和子一脸担忧地望着佑希:“你怎么脸这么红?发烧了吗?”   法医西崎薰的尸检报告终于送到,目暮警部召集全体人员开会。新的报告中着重指出了两个被害人均曾染发,并且怀疑柴琦的头发是被凶手染的疑点,同时附上了柴琦褪了色的黑发下显现出的亚麻色发的样本。佑希看着报告和发色样本,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宫野美佳的头发,也是亚麻色。   由千叶向经纪公司的人询问,很快就得知,加藤妙子在案发前一天出现在公司时,也是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如果两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同一模式下的结果,那么很可能加藤妙子的发也是凶手染的。   凶手是个行为矛盾的人,佑希想。   他用利器胁迫受害人,让她们不敢反抗,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夺取她们的意识,令她们在神志不清下做出血腥的自|残行为,还在她们的尸体内留下具有侮辱性质的体|液,这是极度憎恶的表现,但他却细心地给死者卸妆,并且轻柔地摘掉她们的首饰,没有给她们造成额外的伤口,还在水里撒上了花瓣让她们看上去死得唯美。从这一点上看,他又像是在怜惜她们。   但是为什么要给两名死者都染发呢?这究竟是凶手出于精神原因,认定必须经历的谋杀步骤,还是随机的行为?两名死者都是亚麻色发,也都与宫野美佳长相相似,很显然,把她们联系起来的关键环节,就是宫野。   这个凶手,是宫野美佳的忠实拥护者,所以他杀死了与宫野相似、并可能阻碍宫野事业发展的加藤与柴琦,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要给死者染发——他不想死者以那种与自己的偶像极为相似的姿态死去,也不想警方联想到宫野身上。   这是佑希给出的推断。   这个推断显然令宫野美佳很难接受,当佑希再一次与宫野约谈,请她回忆是否遇到过跟踪狂或者狂热粉丝的时候,年轻的女演员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天呐!”眼泪在漂亮的眼睛里打转,宫野靠着沙发靠背,声音发抖,“您的意思是说,她们是因为我才被害的吗?怎么会这样……”她的肩膀轻微地颤抖着,神色崩溃,无声地哭了起来,娇小的身体看上去尤为惹人怜爱。   佑希适时地给宫野递上了一盒纸巾,坐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感觉到对方整个人都在微微地发颤。她可以理解宫野的感受。   即使自己并不知情,但莫名其妙成为两起谋杀案的关键,凶手还很有可能是因为对自己的移情作用才加害了别人,对于任何一个心理正常的女性而言,都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宫野小姐,这不是你的错。”佑希放缓了语气,安慰哭得伤心的女演员,“我相信你在这件事中清白的立场,也能理解你对加藤小姐和柴琦小姐的歉意,虽然可能会让你感到不愉快,但我还是必须要请你帮助我们,只有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才可能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给两位被害人一个交代。”   在佑希的安慰下,宫野渐渐停止了抽泣,镇定了下来:“我愿意帮忙,请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谢谢。”白鸟和千叶拿出了笔记本准备记录,佑希依然循循善诱,“我需要你回想一下,是否遭遇过跟踪狂或者异常狂热的粉丝,这对我们侦破案件十分重要。”   根据宫野美佳和她的经纪人皆川岗次提供的线索,搜查一课很快将长期对宫野进行跟拍的娱记下田一郎拘留,但遗憾的是,经过核查,两起凶杀案发生的时候,下田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他对宫野的过度跟拍也被证实只是为了拿到更多具有八卦价值的照片,并不是出于本人对宫野的迷恋。   接下来发生的命案越发显得之前的推测全都错了一样。   宫野的经纪人皆川岗次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颈部右后方被注射了足以麻痹中枢神经的甲卡西酮,致幻作用下,他用放在办公桌上的一把裁纸刀割开了自己脸上的皮肤,并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刚踏进现场,就有新进的警察受不了屋内血腥的场景憋青了脸吐了出来,其他警员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脸色看上去也不大好,整个房间弥漫的浓重的血气令人反胃,裁纸刀割开皮肤造成大量的鲜血喷溅,办公室的墙壁、沙发和地板到处都是粘稠发黑的血液和流出的内脏。   “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的2点到4点。”西崎薰无视让大部分人感到恶心的死亡现场,快速检查了尸体的肝温及尸斑。与前两起案件相比,这次无论是从受害人的身份还是报案时间而言,都存在明显的区别,可能唯一让人认为系同一凶手所为的证据,就是死者都死于毒品摄入过量。   “经纪公司有严格的门禁,能在凌晨进入皆川的办公室并且将他杀害,凶手应该是内部人士。”佐藤仔细查找着室内遗留的痕迹,随手将找到的证据放进证物袋,白鸟则在被血液喷溅得一塌糊涂的文件堆里翻找线索。桌子上的文件袋和通告单被摊得乱七八糟,很多已经乱了页码,翻找起来有些困难。   佑希在尸体面前蹲下|身,扒开死者的上衣露出他的后背。   被裁纸刀划开的皮肉向外翻着,血液已经凝固,泛着黑红色,死者皆川岗次的后背上有一行明显是凶手刻下的字迹——把她还给我。   “凶手留言‘把她还给我’,这个‘她’指的应该就是宫野美佳。”在会议室里,佑希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我们找宫野谈过话之后,皆川就推了所有的通告让宫野待在自己的公寓不要出门,也许是这种行为阻碍了凶手接近宫野,所以他才在愤怒之下杀了皆川,除掉绊脚石。”   “那这样看的话,凶手应该是名性格内向、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男性,不管是用给受害人注射毒品还是在皆川背后刻字的方法,都显示出他性格中懦弱的因素,两名女性受害人的死状也验证了他对宫野曾经有过|性|幻想,将受害人当成了宫野的替身满足自己的欲|望。”跟佑希共事了这么久,佐藤多少也有了一点侧写的经验,此刻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佑希没搭腔,她盯着三个死亡现场拍下的照片,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凶手对女性的态度明显比对男性温柔,如果出发点都是因为宫野,那么一边是阻碍宫野事业发展的两名女演员,另一边是阻碍自己接近宫野的经纪人,在凶手心中应该同样惹人厌恶,为什么呈现两种不同的手段?   也许,凶手可能是女性,所以在行凶过程中无意识对女性给予了一定的宽容?   因为这个新的猜测,佑希暂时忘却了晨间的车里手冢那个吻给自己造成的冲击,一心扑在了案卷上。   连续死了三个人,已经算得上是连环杀手了,很少有女性能够做到这一点,要印证这个猜想,佑希需要更多的证据。   在现场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虽然只有很轻微的一点,但在浓重的血气中她灵敏的嗅觉还是捕捉到一丝香水的甜味,她翻找了皆川的办公室,没有发现香水瓶,那点若有似无的香气是类似玫瑰、广藿和麝香的调和,不是男士香水该有的基调。   到达案发现场的时间与推测死亡时间最少相差6小时,除了凶手,不可能有其他人会在皆川的办公室留下这样的痕迹,而留香能超过6小时的香水并不多。   她请西崎薰对皆川衣服上取下的纤维做了化验,从里面提取出柑橘、玫瑰、广藿香和白麝香精油的成分,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那是Dior花漾精灵淡香水的成分,凶手是宫野身边极为相熟的一位女性。   符合侧写、与宫野关系亲密的女性,佑希只想到一位。   在警视厅第一次与宫野进行谈话时陪在一边,曾因异样的反应引起了佑希注意的助理,森明美。   逮捕没用多长时间,森明美对罪行供认不讳,称宫野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对她伸出了援助之手,让她担任了自己的助理,两人关系亲密,她最崇拜和亲近的人就是宫野美佳,所以见到加藤和柴琦模仿宫野的打扮并且在事业上抢走了本应属于宫野的光环,她就杀掉了她们。至于皆川,则是因为他一直对宫野有觊觎之心,这次事件发生之后又以此为借口强制宫野留在公寓,除了皆川本人连自己也不被允许和宫野见面,她极度厌恶皆川的做法,所以也除掉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一想到部长大人温柔kiss的画面就觉得佑希好幸福~   虽然现在她正被变态盯着……   但是有个好男人还是好幸福!   作者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好男人啊!   为什么现实中的男人都是渣……   ☆、Episode 31   案件是顺利解决了,但是连日来困扰着佑希的跟踪者却还是没有说法,她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过。   佑希的生活和娱乐圈不大,通常只在公寓和警视厅之间,休息时偶尔出去放松也不太会选择人多拥挤吵闹的地方,接触陌生人的机会很少,她和手冢细细梳理了好久也想不出什么,再加上最近似乎也没有再察觉到之前被跟踪和窥视的感觉,这样疑神疑鬼的严重影响生活质量,佑希也就慢慢把这件事放开了,搬回了自己的公寓。   但是就算如此,手冢依然没有彻底放心,继续保持了每天准时接送佑希上下班的习惯。   “其实我感觉得到,那个人好像已经消失了,你不用每天都来接我的。”两人的寓所离得虽然算不上太远,但也绝对不顺路,要确保上班不迟到,就要牺牲很多休息时间,手冢的工作绝对算不上轻松,佑希可不忍心要他这么辛苦,虽然这个人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还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存不存在,不能大意。”手冢回答得一本正经,似乎有点不满佑希对自己的安全如此不在意,正想再说点什么,视线接触到女孩子的眼睛,他突然明白了。   “你是担心我休息太少?”   被这样直白地一问,佑希忍不住有点脸红,即便并不觉得自己关心得有错,但是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眼神游移了一秒钟,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手冢笑了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女孩子的发顶,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听上去没什么关联的话:“真田从4岁开始,每天早晨都是四点钟起床练剑道的。”   “诶?”佑希讶异抬头,看着手冢微微上扬的嘴角,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真田。过了几秒种,她才反应过来手冢的意思,不禁一下子笑出声来。   是想说真田可以二十年如一日从没有懈怠,他不过是比平时早起一阵子而已,没有关系吗?   还真是手冢式的回答。   “我知道啦!”女孩子明亮的眼睛在灯下闪烁着光彩,佑希脸上带了几分揶揄,笑着看向手冢。   真没想到这个人看上去成熟稳重,却也有小孩子心性的一面。   不过手冢已经不像最初交往时那样,被对方看透了心思就觉得无措了,相反,他心情挺不错,即使对方眼中透了些揶揄的神色,他也没觉得尴尬,仿佛并不介意在佑希面前表露出自己。   “我可以安排好这些,你不用担心。”他安抚地握了握佑希的手,看着对方在灯光下像是在发光的白皙脸庞,不由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女孩子光洁的额头,“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脸上轰得烧了起来,佑希顿时觉得自己连耳垂都泛起了红晕,他们之间亲近的行为不是很多,相处模式通常都是淡淡的,但自从上次清晨在车里那一次亲吻之后,手冢似乎对这类亲密的举动驾轻就熟了一般,一系列动作看上去自然无比。   虽然说实话,佑希打内心深处还是挺喜欢现在这种相处方式的,少了几分客气,多了几分熟悉,只不过本能上,她还是有点没习惯这样子的手冢国光。   在家门口,佑希叫住了手冢,他有点疑惑地回头,手还放在门把手上,望着女孩子的眼神温和:“怎么了?”   佑希深吸了口气,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上前两步,踮起脚尖飞快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柔软的嘴唇带着些凉意擦过男人干净的下巴,熟悉的香气钻进他的鼻端,让他一瞬间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没有和佑希交往之前,手冢其实不太能理解那些交往中的情侣经常性的亲密,虽然立场不同他不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也很难想象自己以后也会对什么人产生接近的欲|望。他一直是个理性而自控的人,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努力,提前计划一切,但现在他发现,有种感觉他没办法规划。   那是爱情。   金褐色的眼瞳染上了些深色,手冢看着面前脸颊粉红的长发女孩,在她还没有退开之前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气息交缠在一起,双方在彼此的眼中看见自己清晰的剪影,吊灯柔和的光线下,女孩子的嘴唇微微张开,带着水润的光泽,不用佑希那种水准的微表情分析也能读懂她脸上微弱的局促、慌乱和羞赧。   一贯认为“严谨”、“理智”这类的词汇才是赞美,可是这一刻,手冢突然不想再一本正经下去,他遵从了男性的本能,收紧了抱着佑希的手臂。   身边的所有都在刹那远去,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温热的呼吸带了点急促的节奏纠缠在一起。这个吻带了些不同于以往的急切感,佑希闭上眼睛,觉得全身都在心脏剧烈的跳动下微微发颤,直到后背触到坚硬的墙壁,她才恍惚地找回了一丝飘远的意识。   唇瓣稍稍分开,两人的呼吸都失了平稳,额头轻轻抵在一起,彼此的皮肤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气息。   没有人发出声音,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在停顿了几秒之后默契地延续了这个吻。   就算对某些男性中非常受欢迎的杂志影片没什么兴趣,手冢也是个成年人,明白与喜欢的女孩子接近所带来的身体上的变化是什么,他撑着墙壁支起身体,垂眸望着佑希,轻轻地喘息。   灯光下,女孩子原本白皙通透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粉红色,衬得明媚的五官都染上了几点娇艳,大大的眼睛汪出些许迷蒙的水光,唇色因为方才的吻变得越发红润。   失了清澈的眼神望过来,从男人一向清冷的眼眸里读到被强烈压抑的热度与渴望。   佑希的脸更烫了,手指不由自主地缩了起来,无措地避开视线。   手冢收回撑在墙壁上的手臂,站直了身体背对着佑希,虽然面部表情控制得好,但是身上的燥热可不是一下子能平复的,他怕再不停止事情会发展得失去控制。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压抑住内心的波动,他回转身揉了揉佑希的头发,声音还带着点沙哑,举止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克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佑希低着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冒烟了,她甚至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奇怪,只能轻轻摇了摇头,没出声。   然后她感觉到发顶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手冢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暖而好听:“那么我走了,晚安。”   她听着家门关上,门锁闭合发出的响声,双腿一软,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心脏到现在还在擂鼓般响亮激烈地跳动,佑希大口喘着气,双手捂上滚烫的双颊。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成年人的交往方式她多少知道一些,原本以为就算对方平时再自制也是男人,两人又在交往中,发展到什么地步都不是没可能,没想到手冢自觉地中途喊停。   知道这是出于对自己的尊重,所以此刻佑希在不好意思的同时,也觉得分外高兴。   中条和夏说的没错,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才能遇上这种百里挑一的好男人。   鉴于睡前发生了这样一个插曲,佑希在床上翻腾了好久才睡着,第二天被电话吵醒时整个人还有点发懵。   电话是目暮警部打来的,品川区一所住宅内发现一具女尸,要求立刻赶往现场。   案发现场是一所独立院落的三层洋房,死者岛仓纯子,25岁,昭和大学心理学系助教。一楼的餐桌上摆放着银质烛台和新鲜的花束,水池里堆放着尚未清洗的两人份碗碟,死者全|裸死在放满水的浴缸中,尸体已经僵硬,颈部有带状勒痕,死因为窒息。   餐厅到浴室的地面上,洒满了红玫瑰的花瓣。   佑希的脸色变得奇怪。   之前她分析那个针对年轻女性的连环杀手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谋杀特征,在这个案件中得到了证实。   鉴识人员拍照后将死者的尸体抬出浴缸,警员们戴上手套在屋内寻找线索。房子的卧室和浴室都很混乱,其他房间相对而言较为整洁,没有发现挣扎的痕迹,根据对凶手之前犯案情况的分析,佑希猜想,他构筑的幻想故事应该大部分发生在浴室、卧室和餐厅,而死者的反抗一直较为激烈。   这也许也是她很快被杀害的原因。   白鸟从昭和大学了解到,岛仓一天之前还出现在课堂上,并没有异常的表现,而今晨就已被杀害,满打满算,凶手也只与她相处了一天时间。   与其他受害者相比,这个时间已经算短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觉得,真的喜欢的话,再自制的人都会对喜欢的人产生冲动……   希望没有OOC……   大家别、别打我……   ☆、Episode 32   分析墙上按照时间顺序依次贴着几名受害者案发现场的照片,佑希向大家讲述了她的猜测和分析,建议将这五起案件合并调查。看得出,目暮警部显得很有压力——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现了这么多凶杀案,而直到今天才被证实可能是同一人所为的连环杀人事件,换了谁也轻松不起来。   “这些女性被袭击时都没有目击证人,尤其是后三起案件,是发生在死者家中,凶手控制死者几日时间却无人发觉,充分说明凶手犯案的手法在进步,而且他很熟悉死者的生活,知道她们什么时间在做什么,平时都与什么人来往,应该是熟人作案。”白鸟率先推测。   “五名死者年龄相仿,职业却没什么共通性,凶手应该不是在工作中会接触到的人,鉴于凶手非常熟悉被害人的生活,应该是能够近距离接触她们生活圈的,可以从死者最后出现的地点调查起,看看她们遇害前最后出现的地点和见过的人中是否有重叠的部分。”佑希补充。   “那么,白鸟君你和千叶去调查死者身边联系密切的人,核查他们的不在场证明,高木和佐藤去昭和大学与岛仓的同事谈谈,看是否能找到什么线索。”目暮警部分派了工作。   几人应声站起身来,佐藤又看了看分析墙上贴着的照片,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总觉得这几个被害者看着有点面熟。   法医检验,受害者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脑震荡和被殴打过的痕迹,却没有被绑过的迹象,这说明凶手很可能是利用首次袭击来显示自己的权威,令受害人不敢逃跑。后三名受害人的胃容物检验结果相同,表明凶手在形成自己的犯罪模式之后,给每一位受害人都做了相同的晚餐,强迫她们成为他幻想付诸实施的一部分。   现场调查显示,餐桌旁的两张椅子上,一张在椅背的两侧有手印,一张则只在椅背中间有,三个公寓的案发现场一模一样,加上洒在公寓里的花瓣,佑希推断,这个凶手在进行的是一种仪式,对他而言,只有这样做,才能满足他心目中对某位理想人物的幻想。   这几个受害人都只是替代品,凶手的最终目标并不是她们,杀害她们只是在培养与心中原型面对面的勇气,这种勇气一天没有完全建立,他就可能继续犯案,等到他认为自己有充足的能力直面幻想的蓝本时,他才会走向罪案的终结。   那么,这个引发他幻想的女性是谁?   可能是某个伤害过他的女人,也可能是他深深爱恋却没有对他予以回应的对象。无论如何,一旦替代品再也无法满足凶手内心对于幻想对象亲近的愿望,那名女性本人就将成为最直接的受害者。   临近下班的时候,两组出外调查的人员都回到了总部。   白鸟和千叶对几名受害者身边的人际关系做了排查,发现她们都性格外向,喜欢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和聚会,她们的手机里存有几百个电话号码,与许多人保持邮件联络,喜欢发推特更新自己的生活状态,能了解到她们日程的人不在少数。   佐藤和高木则带回了岛仓的信息。据她的同事回忆,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学校是案发前一天讲完课之后,然后她回到员工宿舍换了衣服,还重新化了妆,言语间提到自己当天晚上有个约会,但对象是谁并不清楚,也不知道地点。   交叉对比了几人经常出入的娱乐场所,虽然有一两家重合,但时间都对不上,应该也不是因为地域原因而遇害。   “你刚才说,凶手心中有一个幻想对象,”佐藤突然问佑希,她盯着分析墙上的照片来来回回看着,语气有些不确定,“你们没有人觉得,这些受害者都和佑希有点像吗?”   众人的目光随着佐藤的话音落下,齐刷刷转向了依次排列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子们都是栗棕色长发,笑容灿烂五官明艳,原本单独看时感觉还不甚明显,可是被佐藤美和子一说,再仔细观察一下,果然是越看越觉得与川崎佑希神似。   一瞬间,在座众人的视线默默地移到了表情略有些愣怔的顾问小姐脸上。   虽然见过许多不同类型的犯罪,但佑希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罪犯构筑谋杀的一部分。这一刻,她突然有点能够体会上一个案件中宫野美佳的感受了。   也许是看出了佑希的讶异,佐藤转而安慰她:“不过也许是我想多,栗棕色长发的年轻女孩也不止你一个,也许还有其他符合……”   “我觉得你是对的。”佑希打断了佐藤的话,有点无力地叹了口气,“其实最近我一直怀疑有人在跟踪我,因为不确定,所以没有对你们讲过,宫野美佳的案子结束以后的几天都没再感觉到,我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原本以为对方因为长期得不到回应而放弃了跟踪,却没想到,那段时间,被跟踪者用来犯案,伤害了另外的女孩子。   尽管理智上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集中精力,争取早日找到线索将凶手缉拿归案,但佑希毕竟是个正常的女孩,连番遭受心理打击,她的情绪无可避免变得有些低落和沮丧,她自己也深觉工作效率受到了影响。   已经确定了跟踪者是出于这种原因对佑希进行窥视,手冢当然不愿意佑希再一个人住在公寓。就算他可以接送她上班和回家,但是她独处的时间还是很多,谁也不能保证跟踪者不会伤害她,所以他更希望佑希能回家去住。   不过鉴于这种情况,目暮警部已经决定在案件解决之前,派警员轮番在佑希的公寓外对她进行保护,出于对保护难度的考虑,佑希还是决定不回家。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天,轮班的警员并没有发现公寓附近出现可疑人士,佑希也确实没有感觉到任何跟踪的迹象,手冢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此刻他们坐在佑希家客厅的沙发上,脸上都无可避免透了点疲惫出来。   自从警备课的警员开始轮班保护之后,佑希上下班都是坐警车,没有特别的事情也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这几日两人都是电话联系,几乎没有见过面。虽然心里惦记对方,但手冢也明白这是最好的方法,加上搜查一课和佑希本人都希望尽快破案好结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加班讨论案情已经变成了最近的常态。   手冢也没闲着。尽管出于保密原则,很多资料只在警视厅内部流传,但仍然存在大量的排查工作需要进行,这几日手冢几乎快把佑希工作以来去过的地方和接触过的人梳理了个遍,却收效甚微。   被这种糟心事困扰,就算并不想让对方担心,两人还是多少显得有些倦意。   深知任何安慰的话语都苍白又无力,手冢也不是那种擅长安慰别人的人,这种时候只有默默地借出肩膀这一条路能让女孩子心里感到放松一些。两人坐在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杯红茶却几乎一动未动,佑希闭着眼睛靠着手冢的肩膀,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   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静默中,手冢无言地将胸前的女孩子搂得更紧了一些,内心难以自制地浮上些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让两人的神经都不由自主狠狠跳了一下。   “川崎顾问,是我,速濑。”可视电话的屏幕上现出轮班警员速濑高明的脸,他的声音在话筒里清晰可辨,“你的花。”   说着,他举起手里一大束包装精美的鲜花在镜头前晃了晃。   佑希和手冢同时一怔,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片刻之后,手冢打开了房门,门外,抱着鲜花的速濑高明一脸揶揄的笑意,戏谑地看着房里的人,压低声音调侃了一句:“看不出手冢先生很浪漫嘛!还是你亲自送给顾问比较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几日以来的相安无事让这位警员理所当然认为,这是情侣之间的情调。   手冢接过花,面无表情地看了正要转身离开的速濑一眼,语气严肃得可怕:“这花不是我买的。”   十一朵鲜艳的红玫瑰,芳香扑鼻,浓郁馥烈,盛开得热烈奔放的花朵中放置着一个精巧的信封,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印着佑希的名字。   手冢打开信封,从里面掉出一张相纸,上面是佑希正在打电话的照片,显然是趁人不备偷拍的,周围没有明显建筑,无法判断是在何时何地截取的图片。   十一朵玫瑰的花语——只属于你。   24小时有警备课的警员轮流执勤保护,这束花居然通过了层层的检查送到了佑希手里!手冢不能想象如果这不仅仅是一束花,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  被跟踪倒是没碰上过,但是作者君也曾经收到过恐吓信……   所以这个念头,干什么都容易受伤害啊……   变|态的心思,正常人是无法明白的   ☆、Episode 33   很明显,连续作案已经让疑犯的信心大增,他不再满足于远远看着,而是开始试图涉入佑希的生活,让她也注意到他,并不在乎她身边是否有警察的存在。   也许,就是因为有警察,才更加刺激了他想要更进一步的心理。对于他来说,这就像是一场追求女孩子的游戏,但对于手冢而言,这已经成为了让他无法再继续容忍的威胁。   花是被快递送到公寓楼下的,快递员正准备在公寓管理员处签字上楼,被执勤的警员拦下,检查过没有危险爆炸物及化学品之后,由速濑高明送了上来,中间没有再经过第二人之手。   联系了快递公司,并对送花的快递进行了询问,却被告知花是在快递公司的某个服务站点被寄出的,查找记录发现寄出人用了假名,笔迹对比也没有结果,而该快递站点每日接收量极大,又没有摄像头,无法提供更多有效信息。   从花店方面入手,追查售出鲜花的店面当日的交易记录,查到在预估时间段内,有一名小学生在花店现金购买了一束十一朵的红玫瑰,顺着线索再查下去,却发现是一个身穿卫衣,戴着鸭舌帽和墨镜,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给他钱让他帮忙买的,但除此之外,小孩子给不出其他人物信息。   线索又断了。   无意对警视厅的工作表示不满,但手冢实在无法继续对目前的状况放心,不亲眼看着佑希,他没办法相信她是安全的。   说他反应过度也好,疑心太重也好,他不想冒任何失去她、让她受伤害的危险。   他希望当佑希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都能帮助她、保护她,而不是在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想,如果当时如何如何就好了。   手冢国光不喜欢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这也是他现在站在佑希家门口的原因。   “我明白你不想令父母为你担心,也不愿增加警备保护的难度,那么在这件事结束前,我都在这里。”他将手里黑色的行李箱靠在玄关的墙上,这样对佑希说,“佑希,我不想后悔,不能忍受你被任何人伤害,所以,请让我陪着你吧。”   原本看见手冢提着行李箱出现还有些诧异,但听完他说的话,佑希只觉得温暖而可靠。印象中,手冢是很少说情话的,这个人似乎天生严肃正经,跟漂亮话无缘,然而此时,一句“不能忍受你被任何人伤害”,却让佑希觉得,这是她听到最动听的语言。   她忍不住抱住了男人劲瘦的腰,把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感受着对方紧密环抱她的双臂与轻轻摩挲着发顶的下巴,微微闭上眼睛。   “国光,你真好。”她呢喃着说,听见男人在头顶轻轻的笑声。   “我可不是对谁都好。”他叹息般地飞快说道,然后理所当然亲吻了她,佑希踮起脚尖,轻轻翘起了右脚。   这个吻缓慢、耐心、细致而甜美,温柔与呵护从厮磨的唇上辗转到心里,身体因为紧密贴合的弧度而微微战栗。她微微勾起了唇角,眼睫毛轻轻颤抖着,语气轻得像在说悄悄话:“我知道。”   自从成功将一束花送到佑希面前之后,那个藏在暗处的疑犯就像找到了什么新的乐趣一样,变着法子通过摩托车快递隔三差五寄送一些物件,即使警员和手冢都提高了警惕,对每一件经手的东西仔细检查,也顶多是没有让佑希直接接触到而已,始终找不到对方的蛛丝马迹。   更让人沮丧的是,在经历了前几次的完美犯罪之后,疑犯突然沉寂了下来,不再有所行动,这让急需新线索来破获案件的警视厅感到头疼无比,只能从现有案件中寻找关联。   几名受害人都是在品川区失踪,说明这是凶手的安全区域,他生活或工作在这里;几次寄送物品都没有露出马脚,说明他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能与被害人有所关系,成功进入被害人的家,说明他认识死者,或能够取得她们的信任。   初步可以肯定疑犯受过较为良好的教育,举止得体,与被害人的年龄差距不会太大,应该在25岁至35岁之间,从洒落在现场的玫瑰花瓣和与死者一起享用的晚餐可以看出,此人应该颇具绅士风度。根据他的作案模式,他将追求女孩作为必备的步骤,应该是出于他的社交能力。   “川崎顾问,你的外卖。”问询处的桥本绫提着一个原木色的纸袋推开了搜查一课的大门,冲佑希示意了一下,满脸羡慕,“好香啊!能告诉我这是哪家的外送吗?下次我也去订一份尝尝看,感觉很不错的样子。”   刚才还在忙碌的搜查一课顿时安静了下来。   桥本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大家怎么了吗?”为什么齐刷刷盯着自己手里装着外卖的纸袋?   佑希接过了没有任何图案和字体的纸袋,对桥本微微颌首:“谢谢,辛苦你了,可以告诉我送餐来的人在哪里吗?”   “其实我没有看到。”桥本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我去办公室发了一份传真,回来的时候看见纸袋放在问询处的桌子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我想应该是外卖,所以就送了上来。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千叶立刻调取了大厅的监控器拍下的画面。   疑犯很会选择时机。已经是下班时间,换下制服准备回家的警员陆续刷卡离开,警视厅的大门开开合合,有需要加班的部门点了外卖,不时能看见穿着印有不同标志工作服的外卖员在问询处登记,监控画面上,能清楚看到桥本接待完最后一名外卖员,拿着一份资料走进了不远处的办公室。   十几秒后,警视厅的大门又一次打开,两名下了班的警员刷卡离开,与此同时,一个穿着工装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与他们擦肩而过,拎着原木色的纸袋走进了大厅,径直朝无人的问讯处走了过去,将袋子小心地放在桌面上。   佑希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屏幕。   男人身上那套工装是非常普通的蓝领工装,没有任何标志,这种衣服,购物网站上可以找到几十家店铺出售,每天的交易量十分可观,恐怕不容易查到买家信息。他手上戴着手套,也不可能提取到指纹,就连贴在纸袋上的便签纸上也是机打的字体。   一层大厅分布着七八个摄像头,这个人自始至终都十分巧妙地规避了所有镜头,没有让自己的脸出现在监控录像中,说明他非常熟悉摄像头的分布,加上有条不紊的行为,让佑希顿生一种很荒谬的猜测。   如果不是经常出入警视厅,是不可能这样熟悉这一切的,难道疑犯是内部人士?   “你们看!”高木指着监控屏幕惊呼出声。男人背对着摄像头从容从工装内侧口袋中掏出一个用丝带扎好的纸卷,展开之后挡在自己脸前,转过了身,正对着大厅一角的摄像头。   那是一张放大的照片。   照片上,透过车窗的挡风玻璃,栗棕色长发的女孩子被金棕色碎发的男人拥在怀里,他们闭着眼睛接吻的模样拍得一清二楚。   刀子划破相纸的痕迹力透纸背,照片中手冢英俊的脸庞被完全划花,横七竖八的划痕触目惊心。   他举着照片正对摄像头维持了几秒钟,慢慢将照片向上移了一点,露出嘴巴,发音清晰地吐出几个音节。   你只属于我。   佑希死死攥紧手指,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她觉得全身发冷,一阵恐怖的战栗感从脚底直窜到头顶。   虽然隔着一层玻璃,但照片的清晰度却没有被影响多少,就算使用高清晰度的长镜头单反,这个人的距离也一定不算太远。   就在她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在她沉浸在恋爱的幸福与甜蜜中时,这个人却好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盘踞在阴暗的角落,随时准备一圈一圈将猎物缠到窒息。   没有比这更恐怖、更令人恶心的感觉。   佑希不愿去想那张照片所暗示的后果。   “佑希。”佐藤美和子担心地望着脸色难看的女孩,面露不忍。疑犯公然进出警视厅,还对着摄像头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这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而让他信心大增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没能破案,没能将他绳之以法,导致佑希陷入这样被动的境地。   佑希没有说话,她沉默地打开桥本送来的原木色纸袋,将里面的食盒一一打开,菜肴令人垂涎的美味伴随着升腾的热气充盈了整个房间。   与被害者胃容物中检验出的菜色如出一辙,尽管色香味俱全且卖相精美,但看在佑希眼中,却搅得她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脊背上的汗毛都无可避免地立了起来。   她终于忍耐不住,难以抑制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干呕。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前半段部长很贴心,但依然无法阻止后半段犯人的变态……   最近更文节奏大受影响,因为到了年终,各种上级机关都来检查……   最关键的是,我们部门其他同事都怀孕了……   再逼我,我也去怀个孕!      ☆、Episode 34   电脑屏幕上反复播放着监控器录下的镜头,佑希坐在沙发上,两眼死死盯着屏幕,一帧一帧过滤着短短几十秒的录像。   一定有什么地方存在疏漏,一定有哪里可以找到线索。   “别再看了。”手冢塞给佑希一杯热牛奶,难得强势地合上电脑盖,因为看见她疲倦的脸色而微微皱起了眉心,用力压住佑希想要重新打开电脑的手,收紧手臂将女孩子整个人抱进怀里。   “不过一张照片而已,什么也说明不了。我有自保的能力,而且警视厅也有警员负责警卫,你不用担心。”   “可是工作时间他们又不能一直在。”佑希的表情却没有因为手冢的说法有任何放松。特搜部的工作性质特殊,外出调查的地点和对象必须严格保密,不可能允许警员随行,只有下班之后的时间才能进入保护范围,这让佑希感觉非常不安。   自从疑犯在摄像头中向她亮出那张照片之后,她的心情就一直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紧绷到了极点。   “对不起。”呼吸里盈满了男人干净的衬衫上好闻的薄荷香,佑希无力地深深叹气,慢慢将身体的重量交给对方,靠进手冢宽阔的胸膛。   “这不是你的错。”干燥温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女孩子的发顶,男性低沉的声音透过胸腔的震动传到佑希耳中,不大的声音听来竟有些振聋发聩。她渐渐平静下来,呼吸逐渐放松,良久,坐直了身体。   “让我再看看录像吧。”佑希态度认真,见手冢露出一丝不赞同的表情正要说话,她一手按在对方手上,接着道,“我已经没关系了,真的。这个人熟悉警视厅的布署,有反侦察手段,能轻易取得信任,十有八|九是内部人士,我必须找到线索尽快锁定他,不然他的下一个目标……”   佑希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手冢明白她的意思,虽然依旧不太赞同她在这样的压力下继续工作,却也没有再坚持反对。   半晌,他将推到一旁的电脑扯过来,表情有些无奈地打开了电脑盖:“我陪你。”   结果,还是没能提炼出疑犯的体貌特征,摄像头是俯拍,而且像素不高,就算经过了技术处理也看不清,这个人全程又大部分是背对着镜头,佑希也只能从他的行为动作中分析他的心理特征。   毫无疑问,自己身边出现的警备力量让疑犯的犯罪冷静期开始缩短,很可能刺激他离开舒适区作案,而且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是针对手冢。   也正因为如此,佑希才忧心忡忡。   “疑犯不是随机选择受害者,他的目标群体鲜明,计划周密,那么就算他能确定目标,又是怎么知道被害人的家庭住址和生活作息安排呢?”寻找线索一无所获之后,佑希不得不更换思路,“现在已经确定疑犯的作案舒适区是品川,那么他很有可能是品川区的警员。警署的数据录入员才有机会接触居民的个人资料,但这不符合疑犯的侧写。”   还能有什么方法,能够不引起任何人的警觉而获取他们的住址信息?   佑希对着警视厅的名册陷入了深思。   疑犯社交能力较强,容易取得信任,绑架现场从未有目击者,说明被害人并未有过激烈抵抗,极有可能因为他从事的是面向人群的工作,熟练掌握与人交往的手法与程度。他还有机会经常进出警视厅本部,作为在地区警署任职的警员,显然是具备一定级别或工作交叉的类型。   “巡查部长……”佑希喃喃出声,“警视厅下辖102个警察署,地区警署的治安主要由本署巡查部长负责,他们可以对来往车辆进行检查,通过驾驶证获取车主的个人信息,还可以借口确认辖区居民安全进行上门访问,因为他们是警察,所以没有人会产生戒心。每两周,各警察署巡查部长要向本厅上交辖区安全汇报,故而对大厅的布署非常明了。”   “嫌犯是品川区警察署的巡查部长!”   品川警署处于巡查部长职介的共有6人,虽然已经大大缩小了范围,但苦于没有进一步的线索,很难确定究竟谁是嫌犯。   由于实行轮班制度,每次犯案时间内都有至少两人在岗,根据警署给出的排班表将时间进行了交叉对比,发现有一名叫木下匡的警员曾经与同事换过班。   换班时间正是第三起凶杀案发生前的一天。   藤井重工现任会长藤井义重大逃税案件,是手冢目前负责的最优先事项,在向国税局申请了个人破产之后,这位与金融厅高级长官渊源颇深的商界巨鳄便消失在了检察机关的视线中,名下几处房产都没有发现其踪迹。   今天上午,特搜部接到线报,藤井在纽约信托基金东京分部有一笔超过10亿日元的巨额存款,手冢随即前往纽约信托基金核查情况。   尽管已经有线报和部分证据,但信托基金方面仗着是外资企业,态度仍然不十分配合,手冢只得回检查厅申请特搜令,事务官广末高一则留在信托基金接待室,防止出现转移证据的现象。   就算是特搜部办案,特搜令的批准也花了将近一小时。拿到批准之后,手冢向一尾兼纲汇报了这里的进展,并通知了其他同事在纽约信托基金碰头,提取账户文件资料和证据。   即将返回信贷大厦时,他的手机响了,属于佑希的特设铃声。   纽约信托基金东京分部,位于品川区西北部近涩谷的金融带,正在嫌犯作案的舒适区之内。尽管警视厅已经与品川警署取得联系,要求提供木下的方位,但是品川警署还未给予回应,而谁也不能保证他是否正在伺机动手。   没有直接证据,嫌疑人又是内部人士,警视厅不能直接将木下强行逮捕,万一抓错人将会打草惊蛇。出于信息保密的原则,佑希也不能直接告诉手冢嫌疑人究竟是谁,只能要他自己小心,同时寄希望于品川警署的回应。   挂断电话,她有些脱力地站在分析墙前望着白板上的字迹,内心被一阵一阵的不安紧紧缠绕着。   一分钟以后,佑希关掉木下匡的个人信息框,将配枪悄悄藏进衣服外套,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面对佐藤投来的目光,她神态自若地笑笑:“我去外面透透气。”   手冢把车停在信贷大厦的后门,看了看时间。   部里的同事应该会在15分钟之内到,汇合之后就可以执行强搜。   尽管是在工作中,但佑希那通电话还是让手冢有些在意。之前就算知道工作时间警员不能和自己在一起进行保护时,佑希的担心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刚才通话时很明显,她是有什么没说出来。   手冢猜,应该是嫌疑人的身份。   之前大致的侧写他都知道,佑希会专程打电话过来,应该是已经确定了具体是谁,碍于保密原则不能直说,那么十之八|九,是品川区的警员。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迎面走过来一位身着制服的巡警,询问他在这里停车是要做什么的时候,虽然表面并未流露什么,但手冢依然戒备起来。   “品川警署回电了,说木下刑事正在巡查中,警署已经通知木下回署,为以防万一佐藤你和高木去木下的巡查区域,白鸟和千叶去警署。”目暮警部放下电话布署了任务,语毕,视线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面露疑惑,“川崎顾问呢?”   佐藤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佑希神态自若的表情。   “她去洗手间了。”她说。   目暮警部没有生疑,他看了看时间,不再追问:“所有人现在出发!佐藤通知川崎,让她和你们汇合。”   弹簧刀突兀挥来的时候,因为事先有所防备,手冢十分及时地闪开了刀锋。他的祖父曾任警视厅的柔道教官,尽管不像真田一样,从4岁就坚持在祖父的督促下练习剑道,但手冢的级数仍然不错,木下匡不意对方竟然没有对自己放松警惕,反而身手了得,没能一击得手,脸上原本挂着的伪装登时全部敛去,露出满目狰狞。   佑希跳下车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虽然从武力值来看,手冢明显更胜一筹,但对方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刀具还是让佑希紧张得不得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刺到手冢身上去。她掏出配枪,却因为两人位置不停变动而不敢贸然开枪。   木下显然看到了佑希,他停下了动作,从容掏出了配枪对准手冢,这才转过头来笑眯眯看着佑希,朝她打了个招呼:“川崎小姐,好久不见,你是来找我的吗?”   佑希没有说话,她强迫自己不要将目光过于集中在对着手冢的手枪上,而是与木下对视,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淡,生怕自己露出任何紧张的端倪刺激了木下,导致他突然发狂而开枪。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里,作者君抱怨了个没假期,羡慕别人能休产假,大家不要误会啊~   作者君还是单身狗一枚   就是因为单身,所以工作比较忙,才看见别人休假羡慕啊~   这才是因果关系,不要误会!!!   ☆、Episode 35   这一举动显然安抚了木下紧绷的情绪,令他缓和了下来,他对手冢的关注度明显降低了,但依然没有放下威胁性指着对方的枪,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佑希,甚至还朝她的方向靠近了几步。   “我特意为你做的午餐味道怎么样?”他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贪婪地盯着不远处的长发女孩,全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佑希悄悄地深吸了口气,慢慢垂下握着枪的手臂,用尽气力挤出一个微笑:“嗯,谢谢你木下先生,我很喜欢。”   她说着,随手将配枪扔在了地上,朝前走了两步,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平稳,双眼坦荡地回应着木下的目光,感觉有冷汗浸透了背部的衣衫。   男人满足地笑了,佑希慢慢地接近对方站着的地方,试图放松他的警惕,但是视线却丝毫不敢离开过木下的脸,就在她以为自己几乎已经打消了对方的攻击性时,她读到了木下匡眼周肌肉细微的紧绷。   那是有暴力冲动的前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冢已经猛地跳了起来,用力抬起了木下握枪的手臂,与此同时,出膛的子弹斜着向上射了出去,在信贷大厦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弹洞。木下怒吼了一声,整个身体用力朝手冢撞了过去,拼命挣扎着想重新将枪对准目标,手腕却被手冢掐死,麻麻的使不上力气,在这场单纯角力的争夺中,他被死死限制,绝望地看着手冢熟练地推开转轮,向上一抬,弹巢里剩下的子弹便哗啦啦倾数掉了出来。   紧接着木下手臂一痛,视野翻转,整个人被手冢扯着胳膊一个过肩摔给扔了出去,身体撞在硬邦邦的地上痛得全身都麻木了,他还没缓过气来,佑希冰凉的手铐已经拷上了他的手腕。   即便身为警务人员,佑希这次也算是案件受害者,目暮警部等人体谅她被此事折腾得心神不宁,便只简单做了笔录,审讯过程并没有强留佑希参加,她自己也实在不想面对木下匡那张脸,也不推辞,事情一完就离开了警视厅。   劫后余生,就算凶手已经归案,心情也依然不是那么容易就恢复如初。   佑希不是第一天接触这份工作,她明白调整心态的重要性,也明白当案件结束,就必须从案情中抽离的道理,但说白了,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想要忽略并没那么简单。   就算自己的表情并不丰富,手冢也依然挺擅长观察别人,见佑希一路上都不说话,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他不太会安慰人,而且这种事也不是说说就能起什么作用的,他一向看重行动多过语言,无措之间突然想起母亲经常在自己耳边念叨要他不要总是扑在工作上,也抽空和佑希去度个假的话。   虽然觉得母亲说这话时表情很有些诡异的狡黠,应该是没想什么好事,但是不得不说,这个主意在目前看来,应该还挺合适的。   自从小学四年级与父亲一起攀登过马特洪峰之后,这座山就成为了手冢最喜欢的登山地点,几乎每年都要来一次,大自然的风光有效地缓解了他平日工作中的疲惫,所以,当想到休假时,他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浮现出马特洪峰壮美的山峦。   虽然对攀登这样的山脉没什么信心,但能亲身体验一下手冢最喜欢的山川风光,休个假暂时从令自己倍感压力的工作中抽离出来,安安静静享受一个约会,佑希还是愿意的。   马特洪峰位于瑞士和意大利交界处,是阿尔卑斯山脉最为美丽的一座山峰,山脉终年积雪,雪白晶莹,在瑞士灿烂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山地优美的雪景和山峰壮美独特的三角锥造型为瑞士吸引着千千万万的游客。   毫无疑问,佑希被这样的美景震撼了,情不自禁发出了由衷的赞美。   他们在采尔马特选择了一家当地人经营的家庭旅馆,房间的窗正对一柱擎天的山体,清晨打开窗,清凉的山风将雪山沁人心脾的干净空气送入房间,顿时心旷神怡。   马特洪峰海拔4478米,要攀登这样的山脉是需要相当技术的,对于手冢这样有经验的登山者来说自然不困难,但佑希对登山只是偶尔的兴趣之行,并无太多经验,出于安全着想,手冢选择了缆车。   乘坐缆车自然失去了很多攀登的乐趣,但对于山脉壮丽的景色却能一览无余,身边肤色各异的各国旅行者络绎不绝,明媚的阳光被山地的积雪反射,照得天色比平常透亮许多,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满目充盈着山峰、高山湖泊和小巧教堂所构成的阿尔卑斯山景致,佑希被案件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心终于像泡进了温泉一般,慢慢舒展开来。   他们在山腰平缓的小道上慢慢游览雪山盛况,他们去了小镇中心的马特菲斯河边垂钓,欣赏山间瑰丽的日出和绚烂的晨曦,顺着空旷的河道望去,没有了屋顶和树枝遮挡的群山之王尤为雄伟壮观,这一切都让佑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脸上不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手冢微微松了口气。   他原本就不擅长安慰人,看见佑希心情不佳,他自然也担心,现在终于看见对方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手冢不禁暗暗感谢起母亲的主意来。   繁忙的工作中难得有个休假,游览过马特洪峰之后,手冢和佑希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了慕尼黑。   他们分别在慕尼黑度过了人生重要的时光,如今重新回到故地,却是创造两人共同的回忆。手冢带佑希去了当年他治疗肩伤的复健机构,那附近有个露天网球场,他们去的时候正有不少人在场地中比赛。手冢告诉佑希,他们大部分是在复健机构治疗的被伤病困扰的运动员,治疗到中后期可以进行适当运动的时候,一般都会在这里找势均力敌的对手比几场,一来找回过去的状态,二来检验复健的成效,他当年也曾在这个赛场上被汉娜教练指导,一点点重拾过去的信心。   让佑希记忆最深的是慕尼黑大学那藏书量庞大的图书馆和慕尼黑警察局。选择犯罪心理学之后,她不止一次跟着导师参与警方的案件侦破,虽然那时候尚不能独当一面,但那无疑是她人生中收获最多的几年。   他们去了熟悉的Dukatz im Literaturhaus咖啡馆坐了一整个下午,拿着从位置隐秘的老书店里淘来的初版书,望着卡尔门广场中央成群的白鸽和墙上的旧照片低声聊天。热情的店主端出了招牌的姜饼询问两人是否要一份时,佑希忍不住笑了。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德国菜。”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坦白,眼神飘忽,手冢愣了一下,想起当初自己那个蹩脚的提议,英俊的脸庞顿时浮上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其实我也是。”他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两人的目光隔着桌子碰撞在一起,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某种心照不宣的潜台词。   曾经,他约她去世田谷那家德国餐厅,只是想找个借口接近她而已;而她欣然答应,也不过是因为对他心有好感,想去见他罢了。   原本觉得藏着这样的小心思很让人感到不好意思,打算永远将这个秘密保留给自己,但就在这一刻,看着一点点拥有共同回忆的恋人,他们突然觉得,坦白也是件挺不错的事,就连那点小小的尴尬都变成了有点甜蜜的浪漫。   佑希想起好友中条和夏曾经的调侃,笑眯眯地望着手冢道:“和夏以前说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才能相亲遇到你这样的人,说的也是。你看你又会打网球,又会雕刻,又会做饭,还会柔道,这世界上还有你不会的事情吗?”   手冢笑了笑,从桌面上伸过手来,握住了佑希的手:“不会甜言蜜语,不会哄女孩子开心。”他明白自己的性格,曾经一直认为这样没什么不好,但自从这次的事情之后,看着佑希被案件所影响心情低落而自己想要安慰却不得其法,只能用实际行动来弥补,心中也不是没有沮丧的。   就算佑希看上去似乎从来没有介意过他的不善言辞,但一想到母亲以前经常说自己过于寡言不会讨女孩子喜欢,他还是有点担心。   眼神就不由自主带了点愧疚出来。   他想给她最好的,生恐自己让她觉得委屈,这是恋爱所赋予人的冲动与要求,也是爱情给予人类最鲜明的变化。   佑希怔了怔,微微垂下头翘起了嘴角,被手冢握住的手轻轻用了点力气,回握住对方宽大温暖的掌心:“你这不是挺会的嘛!”   她已经二十五岁,不再是十五六岁将浪漫视为人生全部的小姑娘,她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适合什么。花前月下和甜言蜜语也许能让人感到短暂的幸福,但真正的美好不是说出来,而是做出来的。手冢国光的确不怎么会说漂亮话,他正直严谨,克己复礼,却不是不知变通头脑僵化的人,他也许永远都将看重实际多于语言,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她知道他是珍惜她,想对她好的,就足够了。   金色的夕阳给女孩子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佑希的唇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明亮的眼睛光彩夺目。   她充满了生机,永远散发着蓬勃的光芒,总是竭尽全力去做任何事,睿智而知性,那正是手冢曾经认为自己可能会喜欢的理想型。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毫无意义,真正开始动心的时候他才明白,纸上谈兵设定喜欢的类型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遇到对的人,想见她,会想念她,想竭尽全力保护她,甚至想永远和她在一起,那是心的选择,与理智无关。   “回东京以后,可以让我正式去拜访一下你父母吗?”夕阳的余晖中,男人低沉的声音好听极了,佑希觉得这落日的温度未免有些太高,不然为何感觉脸颊有点烫呢?   她就轻轻瞪了一本正经的男友一眼。   手冢却像没有看见一样,握着佑希的手却更加紧了些:“爷爷也说,想正式见一见你。”   这个人,无论是表白还是求婚,还真是含蓄的风格呢!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虽然很舍不得,但是该结束的时候还是得结束~   这是我第一次写部长的坑【完结的】,全篇基本是温馨路线,但是在我心目中,这应该就是部长会拥有的生活~   他本来就是一个有着内敛温柔的好男人啊!   从开篇到现在得到了大家很多的支持和鼓励,非常感谢亲爱的们一路的陪伴   在平安夜的末端,圣诞节的开始,让我们一起为我们心爱的部长大人祝福吧~   也祝大家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